第一百六十二章 戲里嫁君-《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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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惜歡在奏折里的大意是,春娘一案已鬧得百姓皆知,如今人心惶惶,需公開案情,一撫民心,二撫軍心。民心對朝中來說無甚用處,軍心卻是元黨關心的,眼下正值練兵的要緊時候,為了不讓水師有情緒,朝中必定發榜文公開還江北水師一個清白。
“比艷詩寫得好。”她評價。
“如何?”他問。
步惜歡笑而不語,輕啄一口暮青的臉頰,她果然不再問了,瞪了他一眼就起身走到書桌前,看他寫的奏折去了。
暮青回頭問:“紅紙?”
窗外倒懸下一道人影,聞令便去了。
“來人!”他忽然喚人,但未轉身,仍望著鏡中容顏,目光貪戀,“取兩張紅紙來,再把朕今夜回宮的衣袍拿來。”
步惜歡嘆了聲,想起句話來——賞心悅目是佳人,從此千秋無絕色。
原以為她清冷似霜雪,只有素淡顏色才可襯她,未曾想這喜慶之色穿在身上別有一番韻味,猶如新婦。
木梳就在托盤里,步惜歡拿起來,為暮青松了發,輕梳兩鬢,細挑千絲,攏云鬢,簪金釵,綴步搖,點妝花。水粉輕施,胭脂淡暈,他以水化黛為她畫眉,以指蘸膏為她點唇,一片金箔花鈿吹在眉心,他執筆挑起朱砂在那金箔上畫下花蕊。擱筆對鏡,只見鏡中少女神若月射寒江,艷若霞映澄塘,暈暈嬌靨,驚為天人。
但今夜,他想親手為她綰發。
暮青回頭,見他走到書桌前端了那盛著胭脂水粉、金箔花鈿的托盤來,他將這些放到梳妝臺上,立在她身后,對鏡端量她。她娘親早亡,家中只有爹爹一人,想來無人教她梳妝,遙記得在古水縣官道上那匆匆一瞥,一根翠竹青簪便綰了她的發,亦如今夜這般簡單。其實,她青絲如緞,這般簡束,任青絲松垂,更顯得她堅韌挺拔清卓如竹。
步惜歡將暮青放到圓凳上坐下,道:“坐好。”
暮青吸了口氣,有些緊張,緊緊盯著步惜歡,卻見他沒將她往榻上抱,而是抱著她到了梳妝臺前。說是梳妝臺,其實只是張梨木雕桌,上頭放了臺銅鏡。
“娘子美極,哪需為夫來扮女子。”男子由衷一嘆,忽然便抱著她起了身。
步惜歡聞言,笑得愉悅,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了,刀子嘴豆腐心!
“假的!我本想拿上來給你穿的。”暮青口不對心。
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他竟覺得如在云端。
他沒做夢吧?
手腕被人從身后拽住,步惜歡平時一副骨子里都懶的樣子,力氣卻頗大,暮青踉蹌著退了兩步,往后一跌便跌入了步惜歡的懷里。男子坐在椅子里擁著著她,把臉埋在她的衣裙里低低的笑,笑了好一會兒,問她:“青青,這可是真的?”
暮青被他看得不自在,笑得也不自在,扭頭就走,“若是看不習慣,我去換了!”
步惜歡一醒,他從未這般失態過,回過神來后不由失笑,笑自己。
砰!
暮青耳根微紅,把花托往他面前一放!
她指的是梳妝打扮,步惜歡卻仿佛沒聽見,仍怔愣失神。
暮青端著花托走到步惜歡跟前兒,目光轉開,面頰生粉,一身清冷忽然便添了女兒嬌態,“那個……我不太懂這些。”
燭明香暗,畫樓深深,男子怔怔望著少女,失神之態,如屋里一景。
樓梯口的光很暗,少女從那燭光明影里走來,淡赭高襦鳳繡帶,牡丹羅裙一色裁,小樓無花,她行來之處似有紅花隱隱,羅裙迤迤,宮牡重重。少女脂粉未施,青絲簡束,清卓猶在,一襲紅裝,卻艷絕千秋!
他邊說邊抬頭,笑容一頓,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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