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元修!-《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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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久戰便是用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等待援軍。
這日,從早晨殺到傍晚,精疲力盡,夕陽落山時,殺退最后一撥馬匪,暮青躺在了尸堆里。
“晚上,我們裝尸體。”暮青道。
殺了一天一夜,還有一天一夜才能等到援軍,他們不能再這么殺下去,匪寨里五千多兵馬,人海戰術便能將他們困死,而今日的廝殺他們絕經不起再來一回。
只能走偏門,混在尸堆里,有人過時出冷刀。
“給。”章同俯身,給暮青遞來一塊烙餅,看她接了,竟連說話起身的力氣也沒,就這么躺在尸堆里咬著干巴巴的烙餅,沒嚼幾口便往下咽。他皺起眉頭,她的臉早就被血和西北的黃沙給糊了,只露一雙清冷的眼在外頭。
“何苦呢?為何偏來這軍營?”從撞破她是女兒身的那天,他心中便一直有這個疑問。
她咬著烙餅,他等了許久,以為她不會說,但還是等來了她開口,雖然只有一句話,“我爹被權貴所殺。”
章同微怔,所以?
她女扮男裝入軍營,千里行軍隨西北,為的是立軍功謀前程,有朝一日為她爹報仇?
西北的傍晚不同于江南,縱是霞光漫天,照的也是土墻黃沙,每到傍晚,便看得人心頭悲涼。那躺在尸山里的少女,眼眸清亮,不見悲涼,但這尸山,這孤身堅守,只叫人心中更悲涼。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爹去了,家中應是也沒兄長在的,無所依靠,替父報仇成了她走下去的理由,入軍營,同這天下兒郎一樣操練、行軍、吃糙米,住營帳,睡草席,只為有朝一日去往那高處,大仇得報。
可她想過沒有?那高處豈是那般容易待的?她若真立功受封,便要一生隱瞞女子身份,不可暴露。否則便是穢亂軍營,便是禍亂朝綱,便是欺君大罪!
哪一條都是死罪!
她行如此險事,可有想過日后?
章同只覺心中莫名發堵,狠要了塊烙餅,嚼了兩下便往肚子里咽,那干巴巴的餅劃得嗓子生疼。
暮青閉上眼,沐著夕陽,吹著西北的烈風,除了風里的血腥焦糊氣味有些難聞,這難得歇息的一刻讓她有點想睡。
章同看著她,又看向鋪滿馬匪尸體的村路口,沒有歇息,只踩過腳下一具尸體,走去她前頭,背對著她,面向村口。
暮青聞見風吹過衣袖拂過來的汗味兒和血氣,睜開眼,見身前人立在尸山里,沐一身夕陽,那背影忽覺高大。
“歇會兒吧,能給我們歇息的時辰不多。”她道。
“你以為我累?哼!男子的體力總是強過女子的。”他哼笑一聲,那高大的背影忽然就變得幼稚了。
“嗯,逞強也好過女子。”
章同皺眉,回身,“天下間怎有你這等不……”
他想說,不識好歹,話到嘴邊卻怔住。她唇邊正掛著淺笑,那是張滿是血和黃沙的臉,早已看不清容顏,那笑容卻比夕陽暖。
“歇著吧。”她又道了聲,便沒再開口了。
依舊能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過了許久,聽見有人坐下。
章同沒躺下,只盤膝坐著,依舊背對著暮青,望著村口。
歇息的時辰總是短暫的,但這一回似乎比白天長了些許。他們殺了太多人,已記不清有多少,只知這村路上已無落腳處,到處是尸體。一天一夜,如此戰績,許是驚了匪寨,白天時瘋狂的涌入,到了傍晚沉歇下來。
人再來時已是天黑,人數并不多,約莫百余人。
百余人聚在村口,村中各處的火油已燃盡,房頂、院子、牛棚、草垛,各處冒著煙,月色掛上枝頭,照著村路上鋪滿的尸體,叫望見的人心頭發毛。
馬匪們一時不敢進,一天一夜,除去昨晚,僅今日白天,他們就來了五撥人,只有幾個逃回去求救,絕大多數將命留在了村中。大當家的震怒難平,一撥一撥的人往村中派,傍晚時寨中已無人愿來,爭吵了許久,才來這么點兒人。
寨子里賠上了多少命,弟兄們就有多怒,但同時也心生懼意。
這村中尸山,已成無聲震懾。
那為首的馬匪掃了眼村里,見村中已如死村,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見燈火,不聞人聲,風吹來,只有血腥氣和焦糊味兒。看不出來那五人藏在何處,還有幾人活著。
那馬匪目光微閃,將長刀往村中一指,“給老子挨家挨戶地殺!”
百余人齊聲呼喝里,村路上的尸堆里,有人無聲嘆息,隨即站了起來。
這些馬匪也不是蠢貨,裝尸體抽冷刀不可行,看來還是要拼了。
那為首的馬匪看見從尸堆里起身的暮青和章同,冷笑一聲,“藏在尸堆里,你們可真孬種!”
“孬不孬種,你們來試試就知道了。”章同冷哼。
“哼!殺了一天了,只憑你們兩個人,以為能殺得過老子這么多弟兄?笑話!”那為首的馬匪也哼了聲。
“誰說只有他們倆的?老子兩個不是人?”這時,魯大的聲音自村路后頭傳來,與老熊一齊走出來,站到了暮青和章同身邊。他們兩人在那邊路上,聽見有馬匪進村,等了片刻卻沒見人涌進來,想著許是都圍上了暮青和章同,兩人便趕緊趕過來了。
那馬匪眼一瞇,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再來,便笑道:“四個,看來你們死了一個。”
韓其初一直在村長家中,未出戰,但這事沒人傻乎乎的告訴敵人,暮青只哼了一聲,淡道:“嗯,五個人,來了四個,等于死了一個。算數真好,以后不當馬匪,可以當個算賬先生。”
那馬匪臉刷地黑了,傻子才聽不出她話里的嘲諷。
魯大、老熊和章同哈哈大笑,魯大一指腳下尸山,大笑:“那不成!你小子太抬舉他,他想當算賬先生,得先數出來他們死了多少人。”
老熊和章同又一聲大笑,月色照人,伏尸滿地,四人立在尸山上,浴血堅守,孤獨蒼涼,卻笑出了幾分血氣。
笑聲傳去老遠,隨風散在小村的夜空,讓人心頭發熱,也遮了村后急切的敲門聲。
村中最后一排土房院子里,立著兩道人影,一人身形佝僂,夜色里瞧著似是位老者,另一人清瘦斯文,拍門聲卻急,語速極快,“老鄉,我等乃西北軍將士,困守村中,浴血奮戰一日夜,援軍明日傍晚才至,我等只有四人,勢單力孤,精疲力盡,望村中壯士相助,共抗馬匪!”
韓其初拍著門,心中有火在焚,他在村長父子家中看著那四名馬匪,聽著外頭殺聲,算計著人至少來了五撥,昨夜那兩撥依照戰術,他們四人又體力充沛,并沒有太累。但黎明時分至傍晚,不停殺退了五撥馬匪,想必已身負有傷,精疲力盡。
再戰一日一夜,他想他們或許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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