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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雖君必誅!-《山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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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如死,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這殿上起烈火,烈火灼活人,活人訴舊事,舊事瘆人心。

    整座大殿明明火堆灼熱,人人心中卻凝冰起霜,飄起永不停息的雪。

    這寒冷滲骨帝王家。

    永裕帝凝視著那火光,雖然面容平靜,袖子卻一直微微顫抖,這大殿里的空氣似乎都已經(jīng)被那火抽走,連同他自己的呼吸。

    皇后的話像無數(shù)巨鐘在他耳邊敲,敲得他頭暈目眩,腦海里都是那日的血那日燕綏冰雪般的眼神和林擎眼底不屑的譏笑,那神情如刀,刀刀刺得他鮮血噴濺,而他無力療傷。

    幔帳快要燒完了,火堆漸漸熄滅,皇后的笑聲也漸漸止歇。

    火堆里只剩了一團焦炭,雙肘彎曲,雙拳屈起,仿佛是一個還要為自己的太后之位掙扎戰(zhàn)斗的姿勢。

    文臻慢慢舉袖,抹一把臉,輕聲道:“娘娘,你開心了嗎?”

    這一刻,她是連德妃也恨著的。

    德妃仰著臉,癡癡地看著殿頂,半晌蒼涼地道:“是啊,我開心了啊。”

    然后她緩緩向殿上走去。

    文臻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她現(xiàn)在的心情,簡直不想要看見任何的皇家人。

    德妃向前走著,長長的裙裾拖曳在玉階金陛之上,漸染焦灰和鮮血。

    而她的語氣空茫如夢。

    她說:“燕時行,你知不知道,當年,我放棄了林擎,心里覺得對不住他,但也覺得,你待我們?nèi)绱硕骱瘢攘宋覀儍扇说拿N壹葢四悖銘摵煤玫睾湍氵^日子。否則我便是負了兩個人。”

    她說:“我是想好好陪著你的。”

    她說:“我也曾為你的細膩溫柔動過心,為你的病痛熬煎擔過心,為你的大事小事上過心,為你的天不假年傷過心。”

    她說:“我也曾在得知懷孕的那一刻微微欣喜,曾經(jīng)期待那個小生命的到來。”

    她說:“燕時行,曾有一個女子真心待你,為你決絕于舊愛,為你生子,生下的那個孩子天資出眾,對你孺慕非常,且無心權欲,只愿你皇位永固,東堂萬年……這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事,你為什么就,不聽、不信、不要呢?”

    御座之上。

    永裕帝只覺得如果剛才是被砍殺,現(xiàn)在就是在被凌遲。

    千刀萬剮,寸搩成泥,再被這寒凄凄冷惻惻的問話,一寸寸真的凍成了僵尸。

    他茫然地坐著,只覺得那顆好容易努力跳動的心臟,被一雙巨手攥緊,死死擠壓,擠出些深紅的血液來。

    恍惚里那一個盛夏,金蟬隱在樹梢瘋狂鳴叫,樹下那紅衣的小姑娘回眸盈盈一笑,便令人如酷暑遇冰雪,世間再不知涼熱。

    一眼萬年。

    萬年都是恩義相負,欺騙冷漠,兩心防備,情怨糾纏。

    又忽然是那粉妝玉琢的孩子,坐在他手臂上,舉著塊甜糕兒,笑瞇瞇喂過來。

    此刻才想起,再后來,再沒見過那彎起眼眸翹起唇角的笑容。

    其實,當年,看著那坐在手臂上,牽在掌心里的小小孩子時,他的心間也涌動著無限溫柔的情緒。

    他知道那叫父愛。

    原來情和親,他本都擁有過。

    可是他把它丟了,丟在這深宮永不停息的綿綿大雪里。

    一錯,便是一生。

    他驀然也心間絞痛,再也無法忍耐,喘息著捂住心口,只覺得內(nèi)腑深處,仿佛有什么沖破了桎梏,一股烈焰騰騰地燃燒了上來,燒得他呼吸困難,眼冒金星。

    殿下,文臻霍然抬頭。

    她終于看見了永裕帝連受打擊情緒崩潰,內(nèi)息走岔!

    她抬頭的那一刻,一直咬牙偏著臉,扣住了手中母蠱,等著母親暗示的隨便兒,猛然指尖一捏!

    之前他不敢隨便動手,因為永裕帝身邊總跟著無數(shù)明衛(wèi)暗衛(wèi),他動了蠱,他自己也逃不出追捕。

    而且他當時下的蠱也不是必死的蠱,只是會使皇帝暫時昏迷,這效用是不夠的。

    但現(xiàn)在,可以了!

    指尖一動!

    忽然永裕帝抬手在頭發(fā)上一捏,捏出一個黑色的小小珠子,對著底下,眼神轉(zhuǎn)動,道:“是這個嗎?”

    下一瞬他便把那黑珠子彈向了德妃!

    德妃正迎著他走來,黑珠子彈入她領口。

    隨便兒:“!!!”

    他猝不及防,大驚之下只得手一撒,母蠱在被捏爆之前,滾了出去。

    被一雙明黃靴子踩住,永裕帝低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隨便兒,幽幽地道:“果然是你……竟然是你!”

    德妃大驚,一個旋身,擋在了隨便兒身前。

    文臻下意識上前一步,龍翔衛(wèi)和金吾衛(wèi)首領立即也上前一步,梁上隱約有騰躍之聲。

    文臻只得站住。

    永裕帝沒管文臻,只眼眸如毒蛇,一手按住胸口,同時扣住了御座把手,一邊盯住隨便兒,“你是誰?”

    隨便兒還沒回答,忽然御座后屏風轟然一響,兩邊分開,一個光頭裸臂,高鼻深目的僧人走了出來。

    他走到永裕帝身后,沒等他說話,永裕帝喘息一聲,對他急迫地點點頭。

    就在方才,他內(nèi)息忽然走岔,此刻心頭煩悶欲嘔,眼前一片昏花,這癥狀之前就有,時時發(fā)作,只是沒今日發(fā)作厲害。但此刻想他死的人太多,總不能任那癥狀發(fā)作下去,他沒奈何,只得把大師召喚了出來。

    那僧人會意,走到他身后,抬手劃了一個半圓,輕輕按在他后心。

    永裕帝忽然想起一件事。

    晴明呢?

    晴明去了哪里?

    他身邊兩大高手,大師和晴明,一人主要煉藥護法,一人則負責調(diào)理他的經(jīng)脈以及隨身保護。兩人一向都是同時出手的,這也是永裕帝的牽制之意。

    然而今日,晴明卻沒有一起來。

    永裕帝心中警兆一生,立即側身一讓,同時猛地一按御座龍睛寶石!

    這一讓,大師的手滑到了他的側肋,永裕帝驀然覺得后背一震,剛才只是翻涌的小浪,此刻便成了咆哮的大潮,轟然一聲自體內(nèi)迸發(fā),所經(jīng)之處周身血脈賁張,瞬間連眼珠都凸了出來!

    永裕帝口一張,一口鮮血如箭!

    “咻”地一聲,御座扶手那條雕刻的龍忽然彈起,龍首如刀,嚓一下血光四濺,削掉了大師半個手掌!

    那僧人一聲慘叫踉蹌后退,永裕帝霍然轉(zhuǎn)頭,“殺了他!”

    梁上有劍光交剪而下,那僧人卻已打開機關,縱身再次躍下地道,落下時猶自狂吼:“告訴他我盡力了,不要——”

    下一瞬地道合攏,他的聲音被狠狠撞擊在鐵板上的長劍的金鐵交鳴之聲蓋過。

    最后一句莫名其妙,文臻卻瞬間明白,這話是對她說的。

    卻也不是對她,是要她轉(zhuǎn)告燕綏。

    這僧人,是燕綏的人。

    而他最后那句話,明顯有把柄或者鉗制在燕綏手中。

    他是普甘長輪宗的大能,當初燕綏在普甘時,就有聽說長輪宗的大能多年沒有現(xiàn)身,是被東堂皇宮供奉起來了,先是在慈仁宮,然后被永裕帝撬了墻角,兩人的福壽膏便來自于此,但最后,又被燕綏撬了墻角。

    文臻聽燕綏說過,他當年在普甘搞事弄死女王后,發(fā)現(xiàn)王宮的布局裝飾很有東堂的風格,想必和東堂皇室有所勾連,因此在普甘王宮多呆了幾日,找到了長輪宗的圣器。

    長輪宗的圣器,關系著宗派的傳承,是長輪宗不可遺失的寶物。

    燕綏以此拿住了那僧人。

    而燕綏被搶走的藥,是毒藥。

    當初倒不是為了防備永裕帝,只是他既然突然進宮,自然會有準備。

    燕綏經(jīng)過景仁宮刺殺那一遭,難免受了影響,一度心緒低落,連中文等人都沒告訴真相。

    而且他換了毒藥,卻沒想到永裕帝惡毒至喂了他一顆,所以他也中了毒。

    才有那段時間的虛弱,毒傷交迫,傷勢難愈,中文不得不向無盡天求助。

    這事兒還是文臻給燕綏把脈,發(fā)現(xiàn)他脈象不差,詢問他,才得知了真相。

    在慶幸燕綏心思細密算無遺策的同時,文臻也為這皇家父不父,子不子而心生寒意。

    只是她和燕綏都有件事疑惑難解。

    永裕帝既然用的是毒藥,又有大師假護法實則催動毒藥,為何到現(xiàn)在還活蹦亂跳?

    是永裕帝還防了一手?可他既然有了防備,又怎么還會用大師?

    殿上,永裕帝捂胸喘息,半晌噴出一口紫黑的血。

    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中算了。

    千防萬防,還是中了算計,他憤恨,也想不明白。

    大師早已被他下了禁制,對他動手便意味著自己也難活,怎么還會反水?

    但此刻他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一邊咳嗽,一邊抖抖索索去御座另一邊的暗屜里拿藥,一邊想,晴明去了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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