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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湖州，帶領(lǐng)百姓富商去勞軍，順便準備接收州軍軍權(quán)卻被拒絕的湖州刺史張鉞，剛剛冒著風雪，嘆著氣回到府衙。

    而建州軍都尉，也就是新任湖州軍都尉祖一鳴，在送走張鉞之后，冷笑一聲，忽然聽見親兵回報，卻是派出去巡察的斥候有消息過來。

    祖一鳴一看那傳書，不由一驚。

    一個當?shù)厝顺夂驘o意中發(fā)現(xiàn)了有軍隊從赤嵐山一個隱蔽的山口出來，據(jù)斥候說，人數(shù)非常之多，請都尉早做準備。

    祖一鳴奔上哨塔，一看那山口方向，離自己的大營并不遠，一旦大軍沖出，軍營首當其沖。

    他想了想，下了哨塔，召集將官，道：“方才本將查看了一下這周圍，覺得此處對沖山口，地勢不佳，不如將大營盡早搬遷才是。正好剛剛抵達湖州，對此地地形還不熟悉，便將全體將士都拉出去野訓一番，尋到了合適營地，便就地駐扎。”

    這話一出，眾人愕然，但是都尉的話不好違拗，也不知道都尉急個什么，說什么輜重糧草被服之類都可以緩緩再拿，士兵們先全部拔營，去野訓了。

    新湖州軍難免怨言，臨近年節(jié)，按說該準備年貨全軍同樂，而且聽說湖州刺史也來過幾次，邀請軍隊進城過年，結(jié)果都尉不僅不接受邀請，還要這時候野訓！

    眾人滿腹怨言地被趕出大營，只帶了部分干糧和武器，往離湖州更遠的地方而去。

    就在湖州軍離開大營，放棄守山口之后，赤嵐山一處隱蔽的草叢一動，現(xiàn)出一條山縫，縫隙越來越大，涌出無數(shù)鐵甲士兵。

    是夜天色黝黯，這一片東堂大地上，兩支軍隊背道而行，還有一支軍隊頂風冒雪，橫插而來。

    ……

    而在此時，在東堂的西北角，在徽州打劫一空，獲得了補給的西番軍，在摩拳擦掌準備繼續(xù)向內(nèi)陸進發(fā)打向隋州的時候，卻遭到了林擎的攔截。

    這一次西番傾巢而出，皇帝親征，大軍前鋒出城，就忽然被呼嘯而下的騎兵隊給刺了個對穿。

    乍一接觸，毫無準備的西番瞬間被逼回城內(nèi)，這才發(fā)覺，這一次的東堂軍隊，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單兵戰(zhàn)力自然還是優(yōu)秀，不一樣在武器上，西番騎兵本來甲于天下，本就是馬上立國，人人騎術(shù)精絕，以往西番只要出騎兵，便是林擎的兵也要陷入苦戰(zhàn)，這次敗得這么快，主要是對方的武器，忽然都換了。

    常規(guī)的武器比以前更結(jié)實，更精煉，殺傷力更大，還有許多奇怪的小武器，偶爾使用令人防不勝防，比如長刀能彈出帶鋸齒的刀刃，對砍的時候會飛出去砍馬腿，而馬腿一旦被砍出那種鋸齒形的傷口，就會血流不止，失去戰(zhàn)力，而失去戰(zhàn)馬的騎士，便宛如斷了腿。

    這次西番騎士很多人是栽在這些陰險的小玩意上。以至于以生平未有之速度敗退收兵，立即揮師南下的計劃受阻。

    西番方面安靜了一夜，第二天押著無數(shù)徽州百姓上城，對圍城的大軍喊話，譏笑林擎號稱神將，被百姓膜拜如神，卻上不能守護疆土，下不能佑黎民百姓，既然如此，要這一條賤命何用？莫如早些自盡以謝徽州父老，限一炷香內(nèi)自戕，每過十數(shù)，便推一百姓下城，到時間了，便全部將這些人扔下城頭。

    這一手著實狠毒，林擎大軍中還有不少徽州人，眼看城頭上百姓哭喊，女子裸露，血痕處處，凄聲哀嚎，無數(shù)士兵被刺激得眼眸通紅。

    林擎立在大旗下，馬鞭晃了晃，吹聲口哨，笑道：“兒子們忒不要臉！”

    燕綏輕衣薄氅在他身側(cè)，對城上看了一眼，手一招。

    人群分開，出現(xiàn)一輛巨大的囚車，囚車里一個穿著西番貴人錦衣的女子。

    西番公主。

    燕綏的聲音雖淡，卻響徹戰(zhàn)場。

    “西番王女那慕珠，不齒其弟暴政暴行，愿以身饗我東堂軍士以代為贖罪。從現(xiàn)在開始，徽州城頭每推一百姓下城，王女便代西番王室贖罪一次；一炷香內(nèi)，西番不退，則王女每十數(shù)便奉送西番王室秘辛一則，以供西番及東堂諸軍民茶余飯后佐餐。”

    那慕珠合作地抬起頭，好讓城頭上的弟弟看清楚自己的臉。

    失敗了，就認，哪怕今日要面對這巨大屈辱。

    燕綏答應過她，合作得好，就還有機會送她回西番，還會借適當?shù)牧α拷o她。

    為了將來，為了能活，她什么都可以忍。

    城頭上一陣騷動。

    西番年輕的皇帝臉色鐵青。

    十數(shù)已過，沒有百姓被推下城。

    西番人已經(jīng)知道底下林擎身邊的人是誰，東堂宜王是個連西番都久聞大名的人物，畢竟一個能牽制世家十年，能殺了老子的人，必然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狠人。

    西番和林擎作戰(zhàn)多年，知道他做不出這種當眾侮辱自家公主的事，但是這位親王可未必，畢竟皇家多變態(tài)啊。

    西番男女之防并不如東堂講究，但這種事畢竟也是難堪，尤其王女還是皇帝的姐姐，她若是被侮辱，西番皇族的臉面從此永遠被人腳底摩擦，好不容易振作的軍心也散了。那些驕兵悍將一旦開始從心底輕視皇族，會發(fā)生什么事實在難以預料。

    更不要說哪家皇室沒秘辛，傳出去耶律家的統(tǒng)治也必風雨飄搖。

    底下囚車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燕綏絕不介意把場面做得更真實一些。

    他甚至命人在囚車前擋了一層薄紗，聲稱：“要給耶律家留點臉面。”

    但這臉面還不如不留的好。

    這種種架勢做出來，僵持一陣后，城頭上的百姓被無聲無息趕了下去。

    燕綏還沒完，淡淡道：“還趕回去做甚？從現(xiàn)在開始，每數(shù)十息，便放一個人下來，不放，那慕珠殿下便開始茶話會時間。”

    西番皇帝：“……”

    半晌城上憤怒喊話：“你們不要太過分！”

    燕綏就像沒聽見，一臉魚唇人類表情：“本王這是替你們解憂。留著這些人做甚？分你們的糧食？還是留著幫我們開門？”

    城上西番貴族們?nèi)巳嗣嫔痪o，被這話擊中。

    城中數(shù)十萬大軍，燒殺搶掠，暫時享受著，可是如今看東堂大軍漫山遍野，兵力也不少，如果他們一直這樣圍著，很快城中就要開始缺糧。

    到時候這城中百姓，還要分一份糧食去。

    不給糧食，餓急了的人鬧起來也是麻煩。

    半晌，城上有人冷聲道：“這些賤民，還想分得糧食？留著，說不定也能做咱們的糧食呢！”

    城上人都笑起來，大贊人肉其實美味，留著也是儲備糧。

    城下東堂士兵目眥欲裂，大罵畜生。

    燕綏還是那副不在意模樣兒，道：“是嗎？那下場是有點慘。”說著便揮揮手，有人搬上一個大桶，里頭黑漆漆的水，散發(fā)著腥氣，燕綏一抬手，那桶水便如怒龍黑箭。躥上城頭，城上一陣大亂，人們紛紛走避，有幾個士兵躲閃不及被水濺著，便爆發(fā)出一陣慘叫，轉(zhuǎn)眼臉上的肉便塊塊掉落，驚得被人群團團圍住的西番皇帝再次后退。

    燕綏的聲音遠遠傳來：“好教諸位得知，我那王妃，精擅各類奇毒，特地給大軍調(diào)配了毒水無數(shù)。諸位都想嘗嘗嗎？”

    城頭上又是一片安靜。

    大家都是百戰(zhàn)之人，親眼看見這毒水，都明白如果這東西真的有很多，也不用去染箭矢，只要投放于城中水源，全城就完了。

    護城河無法堵上，大家總不能不喝水。

    沒有投放，是因為顧及城中殘余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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