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 這回你可逃不掉-《山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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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影背后的刀光在山道上旋成了一道冰風,攜著血氣和殺戮。
滿山闊葉在夜色中一片近黑的濃綠,再被黏膩的血染得斑駁,今夜月色朦朧,道路如鋪銀霜,漸漸霜色落滿桃花,再被泥濘的靴子踐踏。
一路上山明哨七,暗哨十一,巡邏哨六,都在這股冰風掠過時,被收割了性命。
有一處暗哨和一處巡邏哨沒有倒下,暗哨那人在一處樹上現了不對勁,是因為那個沒倒的巡邏哨按既定路線巡邏時,被一柄細劍砍下了頭顱,頭顱正滾到樹下,死不瞑目的雙眼瞪著他,樹上的暗哨激靈靈打個寒戰(zhàn),把想要出口的驚呼掩住,死死咬牙看著那一群黑煙般的殺手從樹下一陣風過,直到最后一人的背影轉過山道,才小心翼翼爬下樹,伸手入懷,準備放出示警煙花。
然后他便聽見身后“咻”地一聲短促如一聲寒冷的嘆息。
然后他回頭,便看見身后的夜霧忽然出現一個黑洞,洞里飚出一根高旋轉的冷黑色的箭頭,下一瞬那箭頭就出現在他的后背,扎入心臟的聲音依舊短促而冷。
噗一聲血花四濺,也像那始終未來得及放出的煙花。
……
易人離和厲笑,現在有點時間,就會黏在一起。
不過大多時候是厲笑一個人的時候,易人離黏過去。
今天也是這樣,厲笑獨自站在崖邊呆,易人離拎著兩壺酒,踢踢踏踏走過來。
厲笑接過易人離遞過來的酒,只喝了一口,便皺眉道:“這酒味太沖。院子里有三娘釀的酒,怎么不喝那個?”
眾人為了避免露餡,在山上都稱呼文臻三娘。
易人離笑道:“那酒釀得少,金貴,平日里那位還守著不許人喝。不過今晚他不在,我給你偷出來一壺,就知道你喝不下這山野粗酒。”說著將另一壺一看就比較精致的酒遞給厲笑。
厲笑接過,給他先倒了一杯,道:“既然難得,便喝這個罷。”
易人離卻搖搖頭,喝自己那壺酒,道:“我和你不同。我倒是喝慣了這種味兒。”他咕咚咕咚灌了幾口,“今兒個這酒雖然入口沖,但是回味有種極淡的甜味兒。”
厲笑一笑,本想也仔細嘗嘗那極淡的甜味兒,卻見易人離忽然頭一歪,倒在她懷中,瞬間鼾聲大作。
厲笑一呆,再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醉了,探頭一看,那壺酒已經空了,搖頭笑笑,嘀咕道:“喝這么急做甚,難道是想……”
她忽然停住,隨即臉頰微微燒起來,一抹酡紅暈在眼角,倒似也醉三分。
她低頭,看了看易人離,輕輕推了推他。
易人離咕咚一聲,似乎嫌棄睡得不舒服,在她大腿上轉了個身,雙手抱住她的一側手臂。
厲笑臉更紅了,將手抬起,她此時只要輕輕一推,易人離也便滾下去了。
但不知為何,她的手抬起了好半天,也沒推下去,最后還緩緩放下來,指尖輕輕將易人離遮住眼的一縷亂撥開。
沉睡的少年,睫毛色微微有點淡,卻長,安眠的時候,便于靈動中生出靜謐美好來,像那山間一抹飄蕩的嵐氣,拂過花,花便開了。
厲笑低頭看著他,只覺得心間的花也在悄然地萌,一夜過三春,便要遭逢夏的濃艷。
她最終沒有動,只將他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輕輕疊好放在他自己胸口。
然后她低頭看著下方山道,逶迤纏綿,隱約有光影起伏,也不知道是樹的影,還是過路的風。
……
黑影的隊伍乘著風,過了半山,然后各自散開,分成五隊,分別掠向五峰的索道入口。
那里也會有崗哨,那里的崗哨當然也睡著了。
等那陣黑色旋風掠過,崗哨里緩緩流出的鮮血,順著灰青色的崖壁,無聲無息地向下蔓延。
明年這山壁上的藤蔓野花,想必開得更葳蕤。
索道在輕微震動,籃筐一只接一只被放下,流水般向各峰滑去。
所有人都將背后背著的黑布放下來,遮住那些白色的籃筐,好讓黑夜和黑布,將這已經生和即將繼續(xù)的殺戮再多掩蓋一些。
……
文臻端著一杯酒,敬遍了全場,看似每次都豪氣萬分,其實走完一圈一杯酒都沒喝完。
她最后向屠絕走去。
這位大護法因為威重和個性的原因,敢去向他敬酒的人不多,他自己也顯得有些離群索居,一個人站在小院旁的那道溪水旁,一邊喝酒,一邊對著溪水似乎在想心事。
文臻過去的腳步很輕,他卻很快回頭,看見文臻,微微一怔。
文臻現他的眸子也有點迷亂之色,顯然喝得并不少,便對他舉了舉杯,站在了他的身邊。
屠絕喝干杯中酒,道:“三娘如何不趕緊去四圣堂?”
“去四圣堂做甚?”
“舉告老夫。”
“與我何干?”
“哦?三娘不已經是共濟盟當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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