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謝昆帳內燃著一盞不停躍動的油燈,他靜靜望著燈影搖晃,專注而認真。 忽然,營帳外驚起刺耳的鑼聲。 謝昆猛然站起,燈火險些被他長袖卷起的風熄滅。 “有刺客!陛下遇襲,速來護駕!” 謝昆幾步行至帳外,只見圍場內已經亂成一團,三支軍隊交織在圍場各個角落,如同棋盤上縱橫的棋子,雜亂零散。 沈皇后正腳步匆匆的趕往皇帳,幾名御醫也挎著藥箱緊隨其后。 謝昆眉頭微動,魏岳動手了? 謝昆快步走出營帳,剛行至皇帳門前,便見護城軍拖拽一具尸體從里面走了出來,那人的頭發凌亂的披在身前,但依舊能從身上的鎧甲辨認出此人就是魏岳。 兩名護城軍拉著魏岳的雙腿一路拖行,在地上留下一片猩紅的血痕。 一眾文臣何等見過這等場景,只覺得胃里翻騰,幾欲作嘔。 有人認出了魏岳的鎧甲,詫然問道:“侯爺,這可是魏統領?皇帳內到底發生了何事?” 承恩侯神色凝重,溫潤的面容上浮現了罕見的戾色,望著魏岳尸體的眸子更是一片寒霜,似是恨不得將魏岳挫骨揚灰。 “魏岳奸賊,與刺客同謀,刺殺陛下!” “什么?”眾人驚呼出聲,連忙詢問道:“侯爺,陛下龍體如何,可有受傷?” 承恩侯抿緊了唇,攥拳轉身,一言不發的進了皇帳。 “侯爺!”大臣急得干跺腳,“侯爺您倒說話啊,陛下到底如何了啊!” 謝昆也做出一副慌張急切的模樣,只心中卻在冷笑。 這魏岳竟然如此愚蠢,居然親自動手行刺陛下。 不過只要能成事,管他死活。 棋子的利用價值若是沒了,棄了便是。 眾臣心急如焚,恨不得進帳子一看究竟,可當沈皇后傳召蔣貴妃麗妃還有一眾皇子公主進帳時,那些大臣反而更加恐慌了。 這幾日沈皇后始終坐鎮皇帳,不許任何人打擾建明帝。 如今她突然傳召蔣貴妃等人,眾臣心中都有了一個不祥的猜測。 謝昆看了傅決一眼,傅決會意頷首。 謝昆與一眾大臣候在帳外,臉上掛著的是與他人同樣愁苦的表情,心思卻早已飛到九霄云外。 眾人立在皇帳前豎耳傾聽,隱隱可以聽到女子的啜泣聲。 隨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從皇帳中端出,眾人的臉色越來越沉。 突然,皇帳中傳來一聲低呼。 “母妃!” 片刻之后便見傅決攙扶著因傷心過度而暈厥的蔣貴妃走了出來。 “御醫正在為父皇看診,你們先好生照顧貴妃。”傅冽紅著眼睛囑咐著婢女。 面對眾人的詢問,他只紅著眼睛低垂著頭,緊咬牙關一言不發,似是悲痛難掩,卻在轉身之際沖著謝昆的方向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謝昆高懸的心瞬間落下,心中涌起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大事,終成! 蔣貴妃悲痛欲絕的模樣給了眾臣一記重重的打擊,有些年歲大的老臣心驚膽寒,傷痛惶恐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謝昆趁亂離開了人群,片刻之后,一只通體烏黑的鴿子飛入天際,與夜色融為一體。 望著已空無一物的墨色天際謝昆冷冷勾唇,從今天起,京中的一切都將屬于他們。 這場角逐的勝者也只有他們! 眾人都心知肚明,建明帝先是中箭中毒,如今又被刺殺,定然熬不過去了,只等著御醫搶救一番,盡了最后的氣力,便可宣布建明帝藥石無醫。 眾臣默默候在帳外,心中既悵然又茫然,不禁回憶起同為君臣的這數十年。 他們從未將建明帝當做明君,因他喜怒難測,從不愛惜自己身為帝王的羽毛,罵御史氣老臣,甚至曾醉酒大罵蔣太后,能做出這么多荒唐事的怎會是明君。 可他同樣也不是昏君,他不濫殺無辜,不苛刻百姓,他減少賦稅徭役,興修水利,鼓勵農耕經商,大梁百姓在他的統治下過著十分輕松的生活。 他不似史書上記載的明君,晚睡早起全心撲在朝政之上,但也不似那些無道昏君只是縱欲享受。 相比那些或可敬或可怕的君王,他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開心時他會努力做好一個帝王,生氣時他也會將大局一腳踹開。 此時想想,他們竟覺得能為這樣的帝王效力,是他們的幸運。 只要不觸及建明帝的逆鱗,只要不做禍亂百姓危及朝堂的事情,他們就不用擔心被多疑的帝王砍了腦袋。 不用擔心如前朝的官員一般,被皇帝當成牛馬,沒有休沐不說,俸祿少的甚至食不果腹。 如此想著,眾臣只覺得一種難掩的悲哀油然而生。 原來,他們的陛下竟然這般好嗎? 突然,有人掀開了皇帳。 眾人心中驀然一驚,抬頭看著走出皇帳的陳總管。 陳總管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 眾人暗暗贊嘆,真不愧是陛下身邊的大總管,山崩于前而不驚,令人佩服。 “陛下傳眾位大臣進帳。” 眾人心中了然,陛下想來也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打算用最后的氣力留下圣召。 一眾大臣紅著眼睛,悲痛的咬緊牙關隨陳總管走進皇帳。 謝昆皺了皺眉,建明帝竟還有留有一口氣? 如此可不大妙,若他最后留下的遺詔是傳位于傅凜,他們便成了出師無名,失了先機。 謝昆一時憂心忡忡。 幾位皇子垂首跪在內帳前,眾臣隨之跪在他們身后。 內帳的簾子并未落下,隱隱可以看見有一道身影躺在紗幔之后。 傅決抬袖擦了擦眼睛,臉上滿是神傷。 雖說京中有祖母和外祖坐鎮,可在如此關鍵的時候,他還是要將孝子的戲份演到最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