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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不孝不悌，常氏不忠不義，朕，不得不痛下狠手發(fā)落。”昭德帝說完一句見康親王瘋狂點頭，似乎又噎了一下，“楊氏疏于教子、識人不明，朕，也不得不兩罪并罰，追究楊氏的連帶罪責(zé)。”

    楊氏即淑妃，而識人不明，指的是淑妃曾一手提拔起常貴人。

    康親王繼續(xù)瘋狂點頭，劉文圳見狀又清清喉嚨，接口道：“稚子無辜，唯獨苦了十一皇子。一夜之間沒了生母，又受了驚嚇，這會兒還留在萬壽宮，睡不好吃不下，渾渾沌沌地喝著安神藥吶。”

    他頗覺無奈，康親王則頗覺無措，下意識去看康親王妃。

    康親王妃也頗覺無奈，只得接過話茬，身子前傾流露出五分恭謹(jǐn)五分試探，“說來常氏受的是我那親甥女的提拔，自家作孽連累的卻是小十一。劉總管這話很是，大人造的孽，倒要孩子承受，實在可嘆可憐。”

    康親王似被老妻點醒，老臉大亮地攬起事來，“內(nèi)子這話也很是！說到底是我那親甥女造就的前因，不然哪來種種后果！小十一雖無辜，但哪能因此勞動太后或皇后費心照顧，我和內(nèi)子忝為楊氏舅父舅母，從今往后愿擔(dān)起小十一的用度和教養(yǎng)！”

    語氣難掩激昂，只盼能借勢成事，達成本以為已經(jīng)無望的過繼心愿。

    昭德帝龍眼微瞇，忽而重重嘆息，“朕知道，旁人敢想不敢說，心里沒少猜疑是朕心狠手辣，才導(dǎo)致皇叔府里子嗣凋零。朕自認(rèn)問心無愧，今兒卻想問問皇叔，皇叔是否也疑心朕恨過朕？”

    這話略沒頭沒尾，康親王唬得忙離座跪倒，話雖惶恐但實在，“皇上垂詢，我、臣不敢虛言隱瞞。臣老無所依，確實曾疑心過皇上。還是內(nèi)子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罵醒了臣……”

    說著也不嫌丟臉，將康親王妃怎么罵的翻譯成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復(fù)述一遍，末了不好意思地扒拉了下頭皮，“夫妻之間要講緣分，父母子女之間也要講緣分。臣子嗣緣淺，怪就怪臣身子底不行種也不好，不能怪皇上，萬萬不能怪皇上。”

    言行之直白通俗，堪稱御前失儀、口出不遜。

    劉文圳啼笑皆非，覷著昭德帝精彩紛呈的神色，第三次清清喉嚨，“若非皇上孝心使然，著意召王爺回京享福，幾位小郡王小郡主哪至于水土不服，遠離故土后就相繼過世。追根溯源，倒是皇上好心辦壞事，王爺不必妄自菲薄。”

    康親王唬得又想跪倒，昭德帝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精彩表情轉(zhuǎn)瞬肅穆，“朕，有心彌補皇叔。只不知皇叔愿不愿意成全朕。皇叔既誠心負(fù)擔(dān)小十一的用度和教養(yǎng)，不如朕，將小十一出繼皇叔名下，也好叫皇叔老有所依。”

    康親王先愣后激動，急切反問，“真、真的？”

    他不用裝就大喜過望，好險沒順手揪住昭德帝的衣襟追問。

    劉文圳連假咳都懶得咳了，滿心無奈盡數(shù)上臉，“皇上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康親王聞言掙開龍爪，拖著老妻千恩萬謝跪了又跪，臨走前不忘體貼而希翼的表示：等十一皇子精神好些了再過繼不遲，手續(xù)慢慢辦，人先接進王府唄？

    劉文圳面無表情地送人，回轉(zhuǎn)后面色古怪地弓下腰，“依奴才看，康親王不像是裝的，康親王妃也不像是知情的。”

    昭德帝緩緩閉眼，喜怒難辨，“是朕操之過急了。”

    劉文圳心下唏噓，面上賠笑，“人死燈滅，皇上很不必因此追悔。”

    涉事的宮女太監(jiān)都死了，線索就跟著全斷了。

    事后即便醒悟小太監(jiān)毒害常貴人一事有待推敲，即便后悔不該只聽常貴人主仆一面之詞，已然于事無補。

    換他被親兒子戴綠帽，也得操之過急。

    “至少，二皇子不曾勾連內(nèi)外。”劉文圳慢聲道：“至少，康親王夫婦不曾牽涉其中。”

    昭德帝緩緩睜眼，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只盼朕的好兒子們，別再叫朕失望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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