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魯齊烏斯的住宅與許多重臣貴胄一般,是位于羅馬中心區(qū)域的獨(dú)立多室宅邸,人們稱之為多慕斯,它在很多年后演化為英語單詞home,也就是家的意思。進(jìn)門可見前庭,前庭兩側(cè)是用作出租或是自用的商鋪,穿過前庭就是寬敞的中庭,中庭正中上方留空,下方是用以迎接雨水的蓄水池——一般而言,在暴雨之后,這方水池可供這家人家數(shù)周之用,環(huán)繞著中庭的是祭壇,臥室,晚宴廳與會客廳,剛才馬庫斯就是從中庭右側(cè)的臥室驚醒,踏著黑白相間的馬賽克地面跑向位于多慕斯后端的辦公廳,辦公廳由許多個房間組成,房間外是一根根柱子支撐起的長廊,它們將庭院與房間間隔開來。 這是魯齊烏斯難得不在辦公廳的一天,他正在庭院里,彎著腰,監(jiān)督幾個工匠在晚宴廳的墻壁上作畫,魯齊烏斯沒有選擇這時人們常用的花鳥、靜物或是肖像,而是選用了他被流放到科西嘉島時看到的風(fēng)景,那是一片遼闊浩瀚的海洋,海豚追隨著船只,海鳥盤旋在上空,碧色的島嶼就像是鑲嵌在海面上的寶石。 馬庫斯記得這幅壁畫,這幅壁畫是為了魯齊烏斯為了迎接馬庫斯二十歲的誕生日而特意命人重做的。那是建城后800年,尼祿.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日耳曼尼庫斯的養(yǎng)父,克勞狄烏斯皇帝已于前一年中毒而死,作為他的女婿與繼子,尼祿繼承了他的位置——就在這幅壁畫完成后不久,克勞狄烏斯的親生兒子布里塔尼庫斯就在一場晚宴上被尼祿毒死,因?yàn)槟岬摰哪赣H恐嚇自己的兒子說,如果他不聽話,她就會改立布里塔尼庫斯為羅馬皇帝,或許這只是一個婦人的虛言恫嚇,但對于尼祿來說,這可以說是擊中了他心中最為脆弱的部分,他的回?fù)粲盅杆儆謨疵汀? 那場晚宴馬庫斯也列席了,他記得他們首先喝了非常咸的湯,咸到讓人懷疑是否有人要借此謀殺尼祿,不可避免地,他們在之后都要了水,泉水本身就很冷,又加了冰塊,他們除了感覺有點(diǎn)不舒服外也沒什么,只有布里塔尼庫斯倒了下去,他痛苦地按著喉嚨,伸出手向他們尋求幫助,但他們身后的侍衛(wèi)立刻都抽出短劍來,馬庫斯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布里塔尼庫斯被幾個奴隸抬走,皇帝宣稱布里塔尼庫斯是犯了癲癇,馬庫斯不知道什么樣的癲癇看上去就像是中了毒——布里塔尼庫斯第二天就死了。 “馬庫斯?”魯齊烏斯見到他的時候很吃驚:“你怎么在這兒,為什么還沒有穿好衣服?你忘記今天我要帶你去第比留宮去覲見皇帝?” 馬庫斯這才注意到魯齊烏斯雖然在關(guān)心壁畫的進(jìn)度,但距離墻壁很遠(yuǎn),免得顏料與灰塵污染了自己的衣服,他穿著一件細(xì)麻的丘尼卡(一種無領(lǐng)套頭長衫),罩著一件希臘斗篷,他的鑲邊托加要在出門前才會換上,馬庫斯的白托加也是如此,但他現(xiàn)在甚至沒有換上丘尼卡,而是赤裸著上身,腰里纏著一塊棉布,難怪他剛才跑出房間的時候,聽到女性們發(fā)出一陣陣的驚叫聲。 一聽到皇帝,或是尼祿的名字,馬庫斯的怒火就難以按捺,他握緊了雙拳,低頭道:“抱歉,祖父,我馬上去換。” 魯齊烏斯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孫子的異常,他和馬庫斯一起前往巴拉丁山的時候,就讓他和自己坐在一個抬轎上,“怎么了,我的孫子,”他問道:“你為何精神恍惚,神情悲慟,是什么傷害了你?讓你如此絕望?” 馬庫斯抬起頭,他幾乎想將心中的話語向自己最為敬愛的祖父傾倒而出,但就在他開啟嘴唇的那一刻,一個可怕的想法攫住了他——他的祖父或有可能認(rèn)為他得了瘋病,于是他只是說:“我做了一個噩夢。” “一個噩夢?”魯齊烏斯不由得皺眉,如果馬庫斯真的遇到了什么無法解決的事情,作為皇帝的老師,他能夠在皇帝面前因?yàn)轳R庫斯的缺席而求得他的諒解,但一個噩夢? “你夢見了什么?” 我夢見了一頭嗜血的怪物在熊熊烈火中吞食了整個羅馬,馬庫斯在心里說,“我忘記了。”他說。 魯齊烏斯猶豫了一會,這是馬庫斯第一次謁見皇帝,皇帝與馬庫斯同齡,如果可能,他希望馬庫斯成為尼祿的同伴或是護(hù)衛(wèi),年輕人締結(jié)的友誼比年長者謀劃的盟約更為堅(jiān)固可靠,他在年輕的時候因?yàn)榧膊《坏貌换膹U了近二十年,在他的學(xué)生成為皇帝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老了,相比起愚鈍的兒子,馬庫斯才是他的繼承人。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