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那個僵尸男子沒再答話,原本已經(jīng)十分瘆人的臉色,突然如冰封雪凝,十步之內(nèi),便有侵人體膚,攝人魂魄的冷冽颼颼,卻不見風(fēng)起。 “暗夜無常!”任平生心頭突然蹦出這幾個如雷貫耳的字眼,直至此刻,他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神交的同道中人,是個可笑的誤會! 中年男子的雙手,如同道師驅(qū)鬼時的瘋魔亂舞,毫無招式,甚至沒有半分殺意;身隨手行,緩步向前,扭扭婷婷,陰陽怪氣。若不是那一股侵入心脾的冷氣越來越強(qiáng),任平生幾疑這人是在玩糊弄愚夫愚婦的跳大神伎倆。 整片空間了,嗅不到一絲威脅的氣息,任平生只覺深入地底的陰涼,逐漸濃郁,遍體舒坦不已;便連一開始對那張僵尸面孔的懼意,都開始慢慢減淡。 三九寒冬,有一片煦暖陽光加身;三伏酷暑,有一片穿堂涼風(fēng)透體。任世間多少煩心事,多少惡心人,多少未酬志,都不是什么事,我且搔首巷弄,掬水溪邊,偷得半日浮生…… 那僵尸道人原本蒼白的臉色,隨著漸行漸近,開始微微泛紅,似乎有了些血色。道人的眼神之中,略見驚詫,身形動作,卻毫無停滯。 任平生十字相扣扶著后腦,慵慵懶懶地伸長脖頸腰肢,只覺得枉活十五年,起早貪黑,如履薄冰,從不曾嘗過當(dāng)下這般閑適滋味;如同一道蓄水千頃的大堤,突然間開了道口子,身體內(nèi)的疲憊煩惱,陰郁憂愁,污穢沉濁,隨著一股冷冽之氣的蕩滌,開始源源泄去,奔騰千里,一去不回。 僵尸道人的臉上,漸漸的開始變得通紅,如同醉酒。那一雙在空氣中互相纏攪舞動的蒼白手爪,動作開始略見僵硬,眼看就要觸及胸脯和頭臉。少年體內(nèi),隨著那些污穢沉濁之氣的流瀉,開始感到一種皮囊慢慢被抽空的疲軟舒適,昏沉沉的不想動彈。 他開始眼皮打架,腦中一片空白,管他紅塵悲歡生離死別,老子要睡他一覺千秋不醒…… 道人的手爪,在距離少年身體半尺之外,開始寸寸推進(jìn),極其費(fèi)力,似乎比農(nóng)夫一刀一鋤,獨(dú)立拓荒開山更要艱難百倍。僵尸道人心下大驚——拿來如此旺盛的一團(tuán)真火? 便是開了五府實(shí)了三田通了九竅的白玉真人,也未必能積蓄如此濃烈雄厚的真火元?dú)猓? 任平生的四片眼皮一陣天人交戰(zhàn)之后,終于微微合上;只是眼前一黑,就隱約又見那黑沉沉的濃稠虛空,鋪天蓋地而來。自身如芥子螻蟻,要被天地饕餮萬物的血盤大口瞬息吞噬。任平生瞿然一驚,又昏沉沉地勉強(qiáng)撐開雙眼。 那僵尸道人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由紅轉(zhuǎn)紫;臉上原本松弛的皮膚,此時漲的如同被吹到將要爆開的氣球,緊繃而光滑。那兩只手爪,離身已經(jīng)不過三尺,劇烈顫抖著,每推進(jìn)一絲一毫,竟似要耗費(fèi)萬鈞之力。 原先侵入少年心脾之中的那一抹冷冽之意,開始四面擴(kuò)散,如水過山丘平原,穿竅成泉,匯流成渠,集渠而成溪澗,溪澗出山而匯入江河…… 少年在經(jīng)不住那洶涌襲來的舒坦倦怠之意,嘴角微翹,終于放任雙眼微微合上。 “住手!”一道嬌聲斷喝,似來自夢中,卻也將昏昏入睡的任平生驚得腦子一陣清明。再睜開眼時,只見那僵尸道人,突然間身如篩糠,劇烈顫抖,那原本懸在身前已經(jīng)不足三寸的一雙手爪,此時不但收了回去,而且正在極力反扼著自己的脖子。 任平生心下大奇,體內(nèi)哪一股冷冽沁涼之意,仍在流竄不已,卻已經(jīng)再無氣機(jī)外泄,心境明凈,卻周身疲軟。 他慢慢看著那個僵尸道人雙腳離地亂蹬,整個身體懸在半空;臉色由醬紫膨脹,再而恢復(fù)為蒼白松弛。道人臉上那一雙極其陰惻的眸子,慢慢瞪大突出,鼓鼓的如同兩顆魚眼。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