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慶元茶舍,是整座不歸山盤地中,唯一的茶舍。平日光顧茶舍的客人,其實并不多,但這并不算多的客人,卻都很有錢;所以生意還算湊合。 瑯上道師進入清字號包廂之后,沒多久就出來了。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麻拐七任凈平,和胖子六任凈丘兩人。 雙方滿面含笑,依依作別,看起來事情談得應該不錯。 茶舍廳堂之外,有三五茶座,卻幾乎都空著;唯獨角落處,一個身著八卦道袍,頭戴綸巾的道人,就著一把粗制的瓷壺,獨自斟酌??吹贸?,道人買的茶,品秩也不會高到那去。 道人有點夸張的裝束,令剛剛出門的瑯上道師不免多看了幾眼。待看到那八卦道人身旁,還靠墻倚著一面旗子,上書“天下半仙,人間神算”;茶幾邊角,赫然還擺著個摩砂得十分亮澤的竹制簽筒;瑯上道師不覺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這種人,最喜往富人出入的地方扎,物色可以忽悠的對象。 那道人先是看見了肥頭大耳,衣著光鮮的任凈丘,微微欠身,似欲上前招呼;但發(fā)現(xiàn)任凈丘身邊,還有個道士裝束的男子,目光正盯著自己,便打消了招攬生意的念頭,瞬間坐定。 為免節(jié)外生枝,麻拐七與胖子六二人,在茶舍外套了馬車,徑直往思安寨方向急馳而去。 ~~~~ 上河寨,是整個不歸山盤地之中,最大的寨子;地處盤地正中,所以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民眾,平時都到思安寨來趕集易貨。 任強父子,這時就正好在去往寨門的大路上,各自挑了兩大捆野獸皮毛。 父子倆是挑擔徒步而來,走的是近道小徑,所以并沒有碰上從大路駕車回村的麻拐七他們。 已經能使出“天怒”和“天恨”兩式劍招的任平生,又學了些新的劍招,這次賣完皮毛,就要到西嶺巖洞中,繼續(xù)找白猿喂劍。 去西嶺本來另有近道,沒必要經過上河寨。但這一次,除了要幫父親挑些貨物,更主要的是,賣了皮毛,任強還要找寨中唯一的鐵匠袁大錘,讓他幫忙仿造一把鐵劍,要跟任平生用的這把一模一樣。 袁大錘,也是整座不歸山上唯一的鐵匠。 山里人多有長壽,但極少有人見過既長壽,又不會變老的奇人;唯一一個,就鐵匠袁大錘。 據(jù)一位耄耋老人說,他少年時,就見袁大錘在這里打鐵;到現(xiàn)在他都八十多歲了,袁大錘還是在打鐵,面容體態(tài),都沒有變。 整座盤地,只有兩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一個是瑯上道師,一個便是袁大錘。 眼看上河寨寨門在望,獵人父子倆,卻把肩上的貨物卸了下來;因為路已不通。寨門外的大路上,密密扎扎的圍了好幾圈人。辰巳之交時分,正是鄉(xiāng)民趕集人流最密之時,過往人等,不斷圍上去看熱鬧,擋住了整條大道。 人聲鼎沸之中,斷續(xù)傳來的婦女哀嚎之聲。 任平生對于熱鬧,歷來有種莫名的抵觸,因為在思安寨的日常里,大部分的熱鬧,幾乎都是他父子二人的慘淡記憶。 兩人便在人群外面等著,待人群散開再進。 婦女嘶啞的哀嚎聲中,無意識地重復著一句話:“怎么會這樣啊,怎么會這樣啊” 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在與人論理,但那近似哀求的話語,被人群的嘈雜擾亂,不知所云。 幾個氣勢洶洶的喝罵聲,倒是清晰入耳。 “你家這孩子,本來就是被邪靈奪舍的,懂不?心神體魄,早已經被掏空了;前些天道師順手給治了邪靈,算救了你們一家呢?!? “別擋住寨門,趕緊把車推走,否則輪到我們祥興堂的人動手,后果你們知道的?!? 紛紛擾擾之下,終見密不透風的人群散開,讓出了中間道路。 道路中一架板車,板車上躺著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女孩雙眼緊閉,不知是死是活;裸露在外的臉龐和手腳,皮膚蒼白,多有青於之處。 板車旁靠著的婦女,應該已經哭到氣竭,癱軟如泥;看樣子是女孩的母親。 一個滿臉悲戚的中年男人,默默將那已經無法站穩(wěn)的婦女扶起,讓她坐到板車上的女孩身邊。然后費勁地拉著板車,慢慢移出人群。 寨門外三個五大三粗的祥興堂賦差,全都雙手環(huán)胸,冷眼看著那一家三口慢慢離開。 男人低頭拉車,剛走出人群,就感覺自己的頭臉,撞上了人——這人不大,骨頭卻硌得頭臉生疼。 男人抬頭,便看見一個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男孩,直挺挺站在跟前。男孩肩膀后面,還露著一截臟兮兮的棒子,形如紡錘。正是背著鐵劍的任平生。 任平生看了一眼板車上的女孩,以他現(xiàn)在的敏銳知覺,能看出女孩仍有微弱的氣息。 這不是他要管的事,于是了無興趣,挑起皮毛,繞過板車,徑直往寨門走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