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中午的太陽熱辣辣的,曬得人都發(fā)軟,沒法下地勞作。麻拐七正抱著半老徐娘的水桶腰午睡,沉得很,也不知是不是正做著妙不可言的春夢,一雙枯瘦的指掌,不時在婆娘衣不蔽體的身軀上摸摸捏捏。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酣睡中的老夫老妻驟然驚醒。 “哪個,催命哪,這么猴急?!逼拍锍吨桓兵喒ず鸬?,還不忘抹了一把口角的流涎。 “嫂子,是我,胖子六啊,找七哥有點事。”門外哪個圓臉微胖的漢子滿懷歉意道。 “胖子六啊,等著,就來了?!甭楣掌吣歉北緛聿脩玫纳碜?,一骨碌爬了起來,瞬間精神十足,一邊提著褲子,趕忙出屋開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便看見一張油膩紅潤的圓臉,塞在哪里,一臉驚疑之色。 “咋滴了,火急火燎的?” “七哥,怪事啊。獵人家哪小子回來了!” “啥”麻拐七,也就是任重山的堂叔任凈平,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平生,那小子還活著。回來了,活蹦亂跳的,那精氣神,能干死頭牛?!迸肿恿?。胖子六本名任凈丘,在族房中排行第六。劍客能長胖,是件少有的事,所以盡管任凈丘只是微胖,卻被人起了個外號叫胖子六。 任凈平重重地吞口唾液,給自己壓驚,拍拍胖子六的肩膀道:“老弟,該干嘛干嘛,別動聲色;咱啥都沒干。我先去找大侄子商量商量。” 任凈平說罷,便辭了胖子六,匆匆往行知學(xué)堂走去。 ~~~~ 這些天,隨著任平生的安然回歸,思安寨中,又是一場不小的風(fēng)波。人們紛紛猜測,南頭嶺那邊,半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個不祥之人,消失半年之后,怎么又活蹦亂跳地回來了。 他的回歸,又會給這個本已經(jīng)十分多事的寨子,帶來什么? 族人之間議論越多,就越是躁動不安,只不過人心既然有了芥蒂,想要詢問當(dāng)事的人,卻羞于開口。 大家與獵人父子,仍是形同陌路,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父子倆這段時間,經(jīng)常一起出行勞作,有說有笑。全沒了之前好多年,一家倆口那種死氣沉沉,晦晦暗暗的景象。 有喜,才有怒。 有愛,才又恨。 只有獵人知道,任平生要練的第二式劍招,是“天恨”。 少年從來不知什么是愛,所以也不知什么是恨。 他的心中,一直只有數(shù)。 任雞*雞,一百五十七次,六十三個傷口。 虎子,一百四十八拳次,八十一個傷口 任重道,一百四十四次,一百一十九個傷口 動手越少的,出手越狠。 因為無愛,無恨,也不知屈辱,所以只有數(shù)。有數(shù)得還。 但“天恨”是劍法,不是感情。所以要練天恨這一式,正好就是不能有人間的恨。 天恨無悔,天恨無心,天恨無類。 獵人沒有信心能教會兒子這一式,所以只講了劍意,也演示了劍式。趁著在家這幾天,也盡量讓少年感知,什么是愛。但不想教他什么是恨,因為人間的恨,不是天恨。 白天幫著父親忙完田里的活,任平生就獨自在村里的橋頭空地上練劍。 那座石橋,已經(jīng)重新建了起來。橋的構(gòu)造,大體還是原來的模子,但肯定經(jīng)不起人們心中,那種物是人非的挑剔了。 天恨這一劍,復(fù)雜多變,劍勢飄忽,陰晴不定。少年在橋頭練了幾天,仍是不得要領(lǐng)。只不過但就劍招而言,比之不到一分火候的父親,卻是好了不少。 在人人劍客的思安寨村民看來,這一劍,實在是拙劣得很。 遠(yuǎn)遠(yuǎn)走來三個少年,看樣子都比任平生要高大些;兩個鮮衣白凈,一個容貌樸實。 走在最前的鮮衣少年,容貌俊美,飄逸倜儻,手中提著一把古銅裝鞘的精美寶劍,正是行知學(xué)堂任重山的兒子任常繼。后面跟著的,一個是胖子六的兒子任重道;那容貌樸實的叫虎子,是麻拐七的大侄子。 “任平生,這半年,你到底去哪了?”任常繼一手提劍,雙手環(huán)胸問道,“這把劍,又是哪里弄來的?” 任平生練劍未到收勢,懶得理他。換在平時,還沒開打之前,任平生可不敢如此。 三人前所未有地受了冷落,頗為惱怒,但奇怪的是,他們今天也都沒有便即發(fā)作。幾個都是陰晴不定的神識,寫在臉上的心虛,任平生焉能看不出來。 這三個,明顯就是受人所托,來試探什么的。 “任平生,既然你都學(xué)劍了,比一場如何?”任重道沉不住氣,手中劍往前一舉道,“誰輸了,就老老實實聽對方的?!? “他那蹩腳的欄板神劍,用來跳大神差不多?!被⒆舆B連搖頭,擺了副一本正經(jīng)的面孔道,“咱們好歹練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劍法。他這種神棍把戲,怎么比?” 這就越說越不像話了,任常繼畢竟有家教訓(xùn)陶,正事為辦,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便阻止了兩位同伴。 “任平生,我們只想問你幾句話,問完就走。絕不妨礙你練你的劍。要知道,你半年前去南頭嶺,辦的畢竟是全族人的事,若沒回來,倒也罷了,如今回來了,總得有個交代?!? 好一個家學(xué)淵源,講起道理,滴水不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