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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回:夜蛾赴火-《白夜浮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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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太久,極月君帶著清弦需要的情報回來了。

    他的確“身家清白”,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過往。正如他自己所闡述的一樣,他的確出身富貴人家,只不過,那樣的姓氏并不值得他驕傲。他們明面上是做買賣,實則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為了贏得市場,他們家是敢雇兇殺人的。他們足夠有錢,雇來的人做得足夠漂亮。就算沒有明面上的證據(jù),一切跡象也能表明他們是一些兇殺案的受益者。可當(dāng)他們連當(dāng)?shù)氐难瞄T也能買通時,情況就大為不同。甚至“造謠”他們家的人,都能被衙役抓起來打板子呢。這樣一來,他們背地里的名聲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但商人只喜歡錢。維護名聲,是因為名聲能保住、或能帶來更多的錢。倘若名譽與金錢的聯(lián)系變得淡薄,他們有更好的途徑獲取更大的利益,那么名譽也是可以舍棄的,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按理來說生意人,除了需要走南闖北之外,不需要同習(xí)武之人般強健的體魄。但他們家有所不同。這家生意做得很大,犯不上家主親自出馬,只需要坐在家中發(fā)號施令就夠了。可他們得罪的人太多,自然也有不少仇人。而一旦有人盯上你性命時,便會防不勝防。所以,習(xí)武其實是為了自保。別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開始后悔天天癱在家中犯懶的事。

    這么一聽,他不愿提及自己的過去,也變得合情合理。

    清弦對這門婚事,仍是萬萬不認的。那年輕人從鄰近的城逃到這里,距離聽上去就十分危險。就算極月君擺平了左衽門那邊,他們?nèi)羰桥蓙硇碌臍⑹郑蚴歉纱啾炯抑苯诱疑祥T來呢?這件事,她也沒打算瞞著清盞,她甚至甩下了難聽話:你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難道讓整個戲班子都陷入險境嗎?清弦原本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但她被逼急了。其實在她心里,清盞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她就像她自己,而誰不愛自己呢?

    不過清弦也了解清盞,清盞就是會被這樣的話觸動的。雖然兩姐妹看上去十分相似,在熟人的眼里也別無二致,可正是這樣細微的差別造就了她們的不同。清盞對旁人的關(guān)注算不上博愛,但她誠然在乎;清弦對她們自己的愛更為重視,但也不算作自私。她們就像是將同一個人分成了兩個部分,有的東西這一半多些,有的東西那一半多些。

    清盞的確猶豫了。她是喜歡那個年輕人的。他人品好、相貌好、體格好,幾乎挑不出毛病,唯一值得詬病的便是他的出身。而清盞知道這一切后,對此事只字不提。但終于在某天,年輕人對她坦白心意,她便表達了自己的疑慮。她佯裝不知對方的身世,將“苦怨”訴說在紙上。她表示,對方總是口口聲聲地說著那些好聽的話,卻從不提及自己的過往,像是不信任她似的。這樣的感情,她怎么能接受呢?當(dāng)然,清盞只是一定程度上這么想的,她不傻,更重要的目的當(dāng)然是套話了。果不其然,那青年立刻慌了神,真在擔(dān)心她會對自己有什么看法。一陣吞吞吐吐過后,他終于下定決心交代了自己的身世。

    于是那些事,他磕磕巴巴地講完了,和極月君告訴清弦的沒有太大出入。她很高興,但當(dāng)時還是裝作沉穩(wěn)的。反過來,那位青年又略顯委屈地說,他也從未過問兩位姑娘的事,只是如今著實想要知道,不然未免有些“不太公平”。清盞是理解的,何況他通過了自己的“考驗”,清盞也覺得無需再瞞,便將自己和清弦的過去一五一十寫給了他。

    青年為此垂淚,痛惜不已。兩人互訴衷腸,感情確乎又是拉近了。天亮前青年將那些訴說的信紙收走,告訴她自己一定要拿去燒掉,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清盞便更是放心。她準備將這晚的事興高采烈地告訴清弦,清弦便已從她的神情看出了一切。但她還是沒辦法安下心來。她將自己的疑慮又告訴極月君,極月君反倒勸她,也不需要想那么多。

    “您難不成相信浪子回頭的故事?”清弦的語調(diào)十分古怪,“您活了那么些年,早該對人性是什么模樣一清二楚了。”

    極月君目不能視,但還能打手勢給旁人看。他也可以寫字,只是用不上罷了。他的手勢是清弦與清盞教給他的,那原本是兩人之間曾經(jīng)的溝通方式,很快便被舍棄,換做更高效而隱蔽的溝通。不過,這過渡的確非常適合極月君,讓他能簡單地參與那些藏著秘密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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