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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孩定是聽見了。他抬起僵硬的頭，眼睛里依然沒有半點神采。他也沒有回答寒觴的問題，但他確實是聽見了。三人都無可奈何，只好各自坐在一邊，無端地猜測起來。分析了半晌也沒說出什么名堂，慢慢地，他們也就沒什么話可說了。

    這孩子老閉著嘴可不是事兒。看樣子，行程要在這里耽擱一陣了。想帶他走吧，又不知他的家人們究竟在哪兒，說不定還在別的地方找他呢；等他說點什么解決問題吧，他的嘴又像是被漿糊黏住了一樣，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留在這兒吧……那仨人良心可不安分啊。

    時間硬是這么耗著，轉(zhuǎn)眼太陽就要落山了。小孩有些犯困，靠著炕就要睡著了，小手還死死拽著聆鹓的衣角呢。她可心疼壞了，眼看著小男孩腦袋一斜，要栽下去，連忙站起來去扶住，這才給他推正了。短暫的失重令孩子清醒了些。他瞪大了雙眼，忽然將雙腳架在板凳邊緣上，雙手抱緊了膝蓋，縮成小小的一個球。他的聲音里沒有太多恐懼，只是身體發(fā)冷。三人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看他接下來究竟想做什么。

    “要來了。”他喃喃道，“又要來了。”

    “什么要來了？”謝轍奇怪地問。

    男孩閉了嘴，只是將自己抱得更緊。寒觴跳到炕上，湊近了紙窗。窗上破了洞，他從內(nèi)部向外窺視，不過看到太陽開始下沉罷了。一切依然像之前一樣安靜，沒有鳥與蟲的鳴聲，也沒有什么小兔子小松鼠的腳印。任何活物應(yīng)有的痕跡，這里還是什么都沒有。

    等等……太陽下山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他從未注意到這樣的日落。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奔向西邊遠(yuǎn)山的擁抱中去，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方才明亮的白晝變得金黃、淺橙、暖紅，直至漆黑。而東方的天空像黑色的龐然巨    物，身披巨大的斗篷似要將逃離的太陽追殺到天涯海角。

    忽然，一股強(qiáng)大的力將寒觴狠狠推向后方。他立刻被拍下了炕，狠狠栽倒地上。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幾人始料未及。聆鹓反應(yīng)過來以后立刻扶他起來。他磕到了后腦勺，正痛得發(fā)昏。謝轍警覺地望向紙窗，卻發(fā)現(xiàn)那將寒觴掀開的力量其實根本沒有將窗戶打破。

    “發(fā)生了什么？！”

    “唔呃——”

    在聆鹓的攙扶下，寒觴揉著腦袋站起來。看樣子他可真的是疼壞了，說話都不利索。隔著紙窗，奇異的光芒投射進(jìn)來，紅、綠、黃等各式各樣的顏色一一掠過室內(nèi)，不斷為破敗的屋里更替著色彩，光怪陸離。小男孩只是背對著窗戶，抱緊雙腿，露出一對眼睛。他也并不閉上，就好像即使閉得再緊，屋里斑斕的光都會穿透眼皮，刺進(jìn)他的心底。

    人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這聲音也是突然爆發(fā)的，伴隨著古怪的色彩。男人吵鬧的聲音、女人尖叫的聲音、孩童哭泣的聲音、老人哀鳴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接二連三，它們重疊在一起，場面混亂到了極致。除了不和諧的色彩之外，人們匆忙逃竄的影子不斷地從屋外閃過，像是真有什么東西在作威作福一般。但，他們只聽得到受害者們發(fā)出的動靜，那兇手——不知是盜賊還是惡鬼，一點動靜也沒讓他們察覺。

    謝轍走到門邊，伸出手，準(zhǔn)備推門而出。

    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將謝轍用力往后拽。是寒觴，他磕到的地方還沒緩過來，但他用力地?fù)u著頭，阻止他做出這般魯莽的行為。

    “是幻象。”謝轍立刻說，“你難道撞壞了頭，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但誰告訴你幻象就沒有事的？你不覺得奇怪么？既然明知是幻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

    “但這是一種法術(shù)！是法術(shù)，就會有施術(shù)的、設(shè)法的、布陣的人！”

    “你們別吵了！”聆鹓高喊道，“這孩子好像狀態(tài)很糟，快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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