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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舉座啞然。老爺子明顯愣住，微醺與惱怒令他干癟的臉更紅了些。

    “何人在此造次！”

    說剛才那番話的，是很年輕的聲音，應(yīng)當(dāng)與在坐的任何一位都不相稱。他們倉皇環(huán)顧，滿屋子找著話的人，個(gè)個(gè)蒙頭蒙腦，卻都不敢怠慢上席的大人。

    “這樓也不錯(cuò)”聲音的主人接著說，“可惜很快會(huì)化作廢墟了。”

    他們終于找到了聲源。他不知何時(shí)進(jìn)來，一襲黑衣，在昏暗的燭光下隱匿了蹤跡。看樣子，他已經(jīng)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年輕人約摸二十過半，一頭干練的黑色短在腦后束了一撮，珀色的眸子寧靜又空曠。陰影里，在一群人慌張地尋找武器時(shí)，他表現(xiàn)出一種不屬于這個(gè)年齡的鎮(zhèn)靜。

    有人大聲呼喊著護(hù)衛(wèi)，他迅揚(yáng)起手腕。最近的一根蠟燭熄滅了，與那一抹火光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人難聽的嗓音。

    那人驚愕地攥著脖頸，有什么東西穿透了他的喉管，讓所有的聲響都扼在了細(xì)小的孔洞上。暗器打穿了脖子，深深嵌進(jìn)后方的墻壁中。

    是一顆黃鼬的牙。

    眾人晃神間，他再一打響指，一陣電流的噼啪聲在指尖響起，金白交錯(cuò)，電光閃爍，一道轟雷自天而降，穿透了屋瓦，劈開了堆滿酒肉的桌席，盤碗燈燭盡數(shù)落地。陰風(fēng)掐滅了所有燈臺(tái)，一切都黑下來。老家伙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他倒也不管不顧。閃電襲來，呆愣在上席的老頭警覺那個(gè)地方空無一人。他伸出顫抖枯瘦的手揉揉眼睛。又迎來一陣驚雷，一股駭人的氣息逼近了些。

    再是一道閃電，將一張陰鷙森然的臉照映在眼前。

    還有他身后一只體型巨大的、通體漆黑的猛獸，如豺如狼，目光兇惡駭人。慘白的獠牙泛著青光，令人懷疑下一刻就要染上血跡。

    噼里啪啦的聲響接連不斷。從一開始瓷器的破碎聲，轉(zhuǎn)成人們凌亂慌張的腳步，當(dāng)下又摻雜了些木材燃燒的聲音。灼灼的火光自下而上，將年輕人與他隨天雷而降的妖物鍍上淺淺的金色。

    “聽說庸人越老，便越是貪財(cái)怕死。”他冷冷地說。

    “是、是誰派你來，他花了多少錢？你要什么？多少錢我都給你，要什么我都……”

    “你不問問我是誰？”年輕人湊近了些。

    “那你、你是誰？”

    “死人沒必要知道”他訕笑一聲，“我記得你就夠了。”

    年輕人轉(zhuǎn)過身去了。龐大又兇狠的天狗卻逼近了些，令哀求化作慘叫，繼而是奄奄一息的哀鳴。

    然后歸于寂靜。

    火勢愈猛烈了。樓下的人們在倉皇逃竄間打翻了燭燈，火勢還在蔓延，欲圖將一切尚未說出口的秘密鯨吞蠶食。年輕人從容地離開了，并帶走了原本屬于他的那把佩刀，其余更加花哨貴重的兵器，他看也沒有多看一下。

    直到離開了數(shù)百步時(shí)，他才抽出那把橫刀，稍作檢查。刀澤如墨玉，紋似和田山流水。隨后他抬起頭，將目光重新放到來時(shí)的那棟樓上。遠(yuǎn)處明顯看到，屋瓦被雷點(diǎn)開了口，有沖天的火焰從里面竄出來。有猛獸沖破木質(zhì)構(gòu)造與器物打碎的聲響，加之屋內(nèi)的求助與尖叫聲此起彼伏。有人身上帶著火，從門口逃竄出來，也有人的身影在窗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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