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夜深了,豐樂樓只余杯盤狼藉,年輕人們已經各自散去,爭取著最后一點停留不久的溫存。 屋子里,容色秀美的女子將衣裳一件一件的疊好裝進包袱,被走進屋的男人看見,一把奪了過來。 “承秀,都說了這些事你別做了,”燕賀拉著她到塌前坐下,“你如今懷有身孕,更應該小心,累著了怎么辦吶?” 夏承秀道:“我不過是懷著身孕,你又何必說的這般厲害?” “懷著身孕還不厲害?”燕賀大驚小怪,“總之這些粗活有下人來做,你就只管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 夏承秀默了默,“我是想起之前新做了兩身衣服,你還沒來得及穿,這回就一并給你帶上。” 燕賀這兩年也是極少回朔京,有時候夏承秀為他準備的新衣都還沒穿上,人就已經又離京了。 “我是去打仗,穿那么好看做什么。”燕賀想也不想的道:“也不必拿那么多。” 夏承秀沉默了下來。 她不說話,燕賀就有些慌張,每次出征前,他最怕的就是夏承秀的沉默。夏大人的這個女兒,溫柔而堅強,燕賀小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武將出征,家人哭泣挽留的模樣,就連他自己的母親也是如此。不過,夏承秀從不這樣,至多也就是如眼前這般,沉默罷了。 只是這沉默,更能激發(fā)他內心的愧疚和憐惜。身為武將,國家有難之時當義不容辭,他長到現(xiàn)在,無愧于天地君師,唯獨虧欠妻兒老小。 燕賀猶豫了一下,將夏承秀攬進懷里,低聲嘆道:“承秀,委屈你了。” 夏承秀愕然一刻,隨即笑了,“這算什么委屈,你前去吉郡,就是為了守住大魏國土,我在京中得以安平,不也正是受了你的庇護么?” “可是我……”燕賀皺了皺眉,“你有孕在身的時候,卻不能陪在你身邊。” 能與夏承秀擁有自己的孩子,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伴隨而來的,還有遺憾與失落,擔憂與愧疚。 “我既然嫁給了你,當然就已經料到會有這么一日。若跟你訴苦,那便是矯情了。”夏承秀笑笑,“情勢危急,你不在朔京,小家伙也會理解的。” 燕賀看著夏承秀的小腹,用掌心覆了上去,低聲喃喃:“不知道是小公子還是小小姐……” “今日我聽你在豐樂樓上那般說,還以為你不在意呢。”夏承秀“噗嗤”一笑。 “我本就不在意是男是女,反正都是我燕賀的血脈。” “若真是兒子,你真希望他如你一般做武將么?”夏承秀問。 燕賀想了想:“我是希望他做武將,不過他要是不喜歡,想做別的,那也行。再說了,要是我們的慕夏想學武,也沒問題,當年我那同窗飛鴻將軍,不也就是個女子么?我們慕夏要想做第二個飛鴻將軍,我這個做爹的也一定支持。不過,我可比禾家那爹好得多,我必然要將全身絕學傾囊相授,讓她比飛鴻將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承秀盯著他,點頭道:“明白了,你還是喜歡小小姐。” 見被戳穿,燕賀也不惱,道:“沒錯!” 夏承秀忍不住笑起來,笑過之后,將頭輕輕靠在燕賀肩上,輕聲道:“倘若……我是說倘若,慕夏出生時,有你陪著就好了。” 燕賀一怔,可仗一旦打起來,誰能說得準什么時候結束,也許能趕得上,也許趕不上……他握住夏承秀的手:“我盡量,承秀,我也想親眼看著咱們孩子出生。” …… 朔京城的夜里,似乎沒有前些日子那么冷了。 屋子里的暖爐全都撤掉,禾晏沐浴過后,一到寢屋,就看見肖玨坐在桌前擦劍。 飲秋被他握著,光華流轉,看起來不像是把劍,倒像是什么奇珍異寶。難以想象這樣美麗的劍,在戰(zhàn)場上鋒利的能削斷敵人的金刀,將對方的箭羽轉瞬劈為兩段。 他用絲帛將劍尖最后一絲塵粒擦去,剛收劍入鞘,就見另一把劍橫到自己面前,伴隨著身邊人無賴的笑聲:“肖都督,幫我也擦擦唄。” 肖玨掃了她一眼,禾晏笑嘻嘻的看著他,片刻后,他默不作聲的接過來,將長劍抽出,果真幫她開始擦劍來。 禾晏順勢在桌前坐下。 青瑯和飲秋,是全然不同的兩把劍。按理說,女子佩劍,當輕巧靈動,可青瑯卻很沉,縱是男子拿著,也絕不算輕松。劍身蒼翠古樸,乍一看有些平凡,待細看處,卻又格外不同。就同劍的主人一般。 禾晏托腮看著眼前的青年。 他也是剛剛沐浴過,里頭只穿了玉色的中衣,隨便披了件外裳,穿的不甚規(guī)矩,本是慵懶的美人,偏偏要一絲不茍的擦劍,于是就帶了點肅殺的冷意,矛盾雜糅在一起,就讓人越發(fā)的移不開眼。 肖玨注意到禾晏直勾勾的目光,問:“看什么?” “我在想,”禾晏毫不掩飾,“你這張臉,確實無愧于‘玉面都督’之稱。” 當武將都能做長成這個樣子,對其他武將來說,真是一種侮辱。 肖玨扯了下嘴角。 很奇怪,他并不喜歡旁人談論他的相貌,以貌取人本就是件膚淺的事,不過,每每禾晏直截了當?shù)目洫勊娜菝矔r,他卻并不反感,甚至還頗為受用。肖玨有時候也會反省,自己是否也變得膚淺了,才會因此事而高興。 禾晏等他將青瑯擦完,收劍于劍鞘中,站起身,將兩把劍掛在墻上。 肖玨剛掛完劍,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