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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二十人與候補們(六)-《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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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曹慈帶著兩個新收的徒弟,經由那座掌紋渡進入大端王朝地界,期間進入云幢郡,渡船泊岸,曹慈就提前下了船,帶著他們一起徒步游歷山水。竇氏就是這座古老大郡的天。剛好兩位師姐如今都在此地,曹慈就想要讓兩個徒弟認識一下同門長輩。因為竇家老太爺要過九十大壽。曹慈算了算時間,還有閑余,就想著讓嵇節和白雨在這段路上慢慢打熬體魄,先前在渡船上,被認出了身份,哪怕曹慈閉門謝客,不說敲門拜訪的,只說那些走在門外廊道“看熱鬧”的,可謂絡繹不絕,曹慈實在是不勝其煩,他自己是無所謂,可兩個弟子卻早就心思不定了,沒過幾天,就與他這個師父有了一種避無可避的疏離感,再不是剛認識那會兒的心境

    了。登船之初,他們心思單純,活潑跳脫,曹慈教什么就練什么,各自一身拳意愈發純屬且輕靈,好跡象。等到他們大致知道“曹慈”這個名字的分量之后,拳意就開始

    出現凝滯,同樣一個樁架拳招,再學再練,就變得無比沉重,好似每一拳都壓著個“師父曹慈”的分量。

    兩個孩子,越來越沉默和拘謹,如今他們看待師父曹慈,臉色和眼神都變了。

    畏之如見鬼。敬之如遇神。事已至此,曹慈就干脆挑明了本該是到了大端京城才該說的東西。既然拜了師,有些事情,他們遲早都是要知道的,所以曹慈既沒有故意渲染,也不愿意刻意隱

    瞞,就與兩個孩子大致說了他們的師公是誰,還有三位師兄師姐的身份。大概是覺得總這么晾著剛認的“師父”不太好,白雨怯生生開口問道:“師父,既然我們這個門派這么厲害,你又是那么有名,連船上那些神仙都要爭搶著見你一

    面,說山句話就跟發了財似的,那你是不是跟人打架,就從來沒有輸過啊?”

    曹慈笑道:“暫時沒輸過,可能是因為師父跟人問拳次數不多的緣故吧?!?

    嵇節好奇問道:“那師父有覺得很厲害的對手嗎?”曹慈點頭道:“當然有啊,不談那些老一輩的宗師,只說差不多歲數的,就有個叫陳平安的純粹武夫,跟我同年,好像比我還小幾個月,他的拳法就很高明。此外

    還有七八人,沒見過,都是聽說,跟我相差一兩境,相信他們未來的武學成就都會很高。”

    曹慈所謂的一兩境,當然是已經將止境三層視為同一境了。

    尋常武夫,說一些個比自己境界低的,將來武學成就不低,難免有種自抬身價或是目中無人的嫌疑,估計旁人聽了總會覺得不得勁,有幾分別扭。

    可是曹慈說出口,說者心平氣和,聽者也愿意服氣。

    記得陳平安的生日是五月五,而曹慈是二月二,所以比陳平安大三個月。

    “他如果能夠專心習武,相信拳法會更高?!?

    “只是他身份比較多,由不得他輕松幾分。”“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聞和事跡,其實比我多很多,是個大名人,等你們到了京城,在那邊落腳,以后就會聽到他越來越多的事情了,常理而言,往往盛名之下其實

    難副,陳平安不一樣,他對得起每個身份?!?

    “既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往往心氣高,這種人輸了拳,敗不氣餒,愈挫愈勇,說來簡單,其實很難的。”

    “他拳路駁雜,關鍵還能夠融會貫通,熔鑄一爐,就是武德……一般?!?

    聽著曹慈娓娓道來的話語,倆孩子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

    之前除了一板一眼的傳授拳法和講解拳理,師父一般不會這么健談。

    所以白雨和嵇節就覺得這個叫陳平安的家伙,除了武德一般,其余都很不簡單。

    曹慈確實是一個很枯燥乏味的人。

    平時言語不多,朋友也少,不愛喝酒,不愛應酬,學拳之余,曹慈唯一的興趣,就是看書。

    而且他一般只看一種書籍,數算。

    兩個孩子是第一次拜師,曹慈何嘗不是頭回給人當師父,就想要借助一起游覽大好山河,來疏解兩位親傳弟子的復雜心境。

    學拳之人,將師門名分和祖傳拳法看得太輕,容易心性虛浮,學藝不精,太過依賴自身與拳法之外的身外物。

    可要是走了極端,武夫將兩者看得過重,也非什么好事,容易看輕自己,將一個“我”字,看得太低,太過輕巧。

    一路各色風景看得多,曹慈言語說的少,只是與兩個孩子說些各地的風土人情。閑暇時曹慈就會取出三幅泛黃的老舊圖畫,是少年時在劍氣長城結茅練拳,親手繪制而成,分別畫有人身的肌肉、筋脈與骨骼臟腑,以及全身穴位和氣血流動的路線。讓兩位弟子觀摩三幅畫卷,方便他們有一個更直觀的感受,畫卷空白處以蠅頭小楷寫有各種批注、小幅的輔助示意圖,其實曹慈還有幾本冊子,只是擔心

    貪多嚼不爛,就沒有一口氣拿出來。

    可能沒幾個武學宗師可以想到,武道還能跟數學術算、機關結構等事扯上關系。甚至涉及到了仙家的道化和道痕。

    這就是曹慈對武學的獨到理解,比如全身肌肉的記憶,就是一條隨時等候一口純粹真氣如泄洪般流淌的干涸河床。

    打個比方,如果說拳如箭矢,是形容一般武學宗師的,那么曹慈的拳,就是一架床子弩。當年在城頭,曹慈與老大劍仙當鄰居,后者偶爾會將一些心得說給曹慈聽,例如止境就是一座靜止的山巔神殿,氣盛決定地基的規模大小,歸真決定香火的純粹程度,而神到,就是一條從山門走入大殿之內供香的完整“神道”。依此反推,想要躋身止境,就得一步步走到“山巔”,這自然是一場“遠游”,而“金身”,就是那

    座神殿未來所奉神像的雛形……故而一尊泥菩薩不但要過河,還要上大山。武夫一口純粹真氣,就是一炷香。

    可惜每當曹慈提出疑問,老大劍仙卻總以自己不是武夫為理由搪塞過去。

    師徒三個今天來到一處水邊渡口,打算乘船過河,岸邊都是擺攤賣河鮮的小販,滿身魚腥味。

    等到真正學了拳,五官神識愈發敏銳,白雨使勁捏著鼻子。

    先前小姑娘有個心得,說天地景象,就像映入眼簾的一幅畫,不學拳之前,是贗品,學了拳,畫面就從模糊逐漸變為清晰,纖毫畢現,成了真跡。

    他們師父當時說這個比喻很形象,但是未必恰當。

    至于不恰當在什么地方,曹慈也沒有具體解釋。

    白雨問出一個好奇已久的問題:“師父,學拳到底是天賦更重要,還是努力更重要?”曹慈答道:“都重要。你們馬師伯打過不一個比方,習武就是餓漢子煮米吃飯,沒有天賦,光靠努力,不得其門而入,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成就有限,如屋舍

    的天花板,高度很低。有了天賦,不肯勤勉練拳,就是坐擁一座糧倉和大鍋臺,每日偏用小鍋煮米、小碗吃飯,武道成就也不會太高。”

    嵇節愈發好奇問道:“師父,你有今天的能耐,是靠天賦,還是靠努力?”

    曹慈坦誠道:“我練拳還算勤勉,但是歸根結底,還是靠天賦?!?

    倆孩子對視一眼,一個歡喜一個愁,翩翩是覺得自己很師父很像嘛,阿咸則是覺得自己成為絕世高手,多半是沒戲了。

    曹慈補充一句:“武夫金身境,是一道明顯的分水嶺。在那之前,天賦和努力都很重要,在那之后,天賦更重要?!?

    小女孩咧嘴笑道:“說來說去,就是天賦最重要唄。”

    曹慈笑了笑,“另外一位廖師伯說過,學會正確努力,首先讓自己不走錯路,其次還能在對的路上走得更快,何嘗不是一種看不見的天賦。”

    嵇節疑惑道:“師父,跟你一個輩分的,不是一個男的兩個女的,哪來的另外一位師伯?”曹慈笑道:“忘記跟你們說了,江湖和山上的師伯師叔說法,稱呼男女皆可。天地君親師,讀書人習慣稱呼自己的授業恩師和敬重的前輩為先生,其實一些學問很

    大、德行很高的女子,也會被人敬稱為先生,分量就更重了?!?

    他們恍然大悟,記得家鄉武館那邊,館主也收過一個女弟子,結果當天就被他媳婦撓了個滿臉花,館主從頭到尾都沒敢還手。

    白雨問道:“怎么都是他們的道理啊。師父你就沒有自己的說法?”

    曹慈說道:“學拳對我來說,就是呼吸一般的家常事,我自然說不出什么大道理。在收你們做徒弟之前,就沒想過什么拳理,如今在補。”

    停頓片刻,曹慈說道:“如果要學那種有資格落筆寫在紙上的拳理,以后我可以幫你們介紹一個人,他比較擅長?!?

    曾經與他的開山大弟子切磋過四場,回頭請他與自己的兩位親傳弟子說一番拳理,想必不是太過分的事情。

    白雨問道:“師父的這個朋友,肯定是懂的拳理很多,打架本事一般?”

    曹慈無奈道:“不能這么說?!?

    嵇節說道:“就是那個武德一般的陳平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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