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 疊陣-《劍來》
第(1/3)頁
如今的周清高,曾經的甲申帳領袖竹篋,就如鄭居中所打趣的這個說法,確實是兩座天下公認的陳隱官頭號崇拜者。
在陳平安駐守半截劍氣長城的時候,竹篋就曾請求年輕隱官允許自己登上城頭,要與陳平安請教,一同復盤戰局。
后來文廟和托月山的雙方議事成員,兩座天下遙遙對峙,周清高在言語之中,更是毫不掩飾自己對陳平安的仰慕。
于玄掃了眼被鄭居中銷毀的符箓灰燼,點頭道:“好符。”
就是畫符者的手段陰損了點,而且顯得處心積慮,明顯是在刻意針對這位年輕隱官。
因為此符有門檻限制,需要收集一個人的血液,此外毛發,指甲,唾液等,皆可作為這道符箓的“符紙”,若是畫符者能夠拿到敵對練氣士的本命精血,或是能夠攫取部分魂魄、心神,繪制出的符箓品秩當然就更高,再在符箓上繪畫出練氣士的形象,寫上確切無誤的生辰等,才算符成。
陳平安微微皺眉,在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
當年在劍氣長城,不光是陳平安自己極為謹慎,作為寧府管家的白嬤嬤,和身為看門人的納蘭夜行,兩位長輩同樣十分小心,早就叮囑過陳平安,即便是每次梳洗頭發和修剪指甲,都需要注意收攏起來,最好是當場銷毀,不要留下絲毫“證據”。此外陳平安每次在酒鋪那邊飲酒,也都十分注意這類細節。
此外進入避暑行宮后,幾次置身戰場,陳平安都不可謂不謹慎,為了隱蔽身份,不被蠻荒甲子帳那邊針對,甚至連喬裝打扮成女子的手段都用上了,至今都是飛升城那邊的一樁“美談”,經常被刑官一脈劍修當作一碟極佳的佐酒菜。
所以唯一一次紕漏,多半還是陳平安擔任隱官之前,代替寧姚出陣,跟托月山大祖關門弟子離真的那場捉對廝殺。
山上術法,千奇百怪,果然是防不勝防。
之后重返浩然,在大泉王朝蜃景城的那座黃花觀內,陳平安曾經被隱姓埋名的劍術裴旻,以一把油紙傘作為飛劍,洞穿身軀……
因為那方印章的緣故,觀主劉茂,已經通過了文廟的檢查,絕對可以排除嫌疑,除非……是那兩個尚未煉氣的小道童?
有機會,陳平安得回桐葉洲親自驗證此事,或者說可以先飛劍傳信密雪峰,讓崔東山趕緊查一下?
呂喦微笑道:“道士分心最耗神,此理不可不察。”
陳平安點頭道:“會注意的。”
這位純陽道人是在提醒陳平安先前分散心神一事,一定要慎重。
分神一事,在山上是典型的門檻高,收益小,收益跟風險不成正比,第一,需要動用一張符紙珍貴的替身符箓,但是分身的境界修為都必然遠遠低于真身,且替身無法自主修行,故而比較雞肋。第二,由于陳平安是止境武夫,體魄堅韌,遠遠勝過尋常練氣士,才能夠同時祭出那么多的符箓,否則一粒心神附著在符箓之上,獨立行走天地間,如點燈燃燭,一張傀儡符箓的靈氣消耗速度會很快,對于上五境修士來說,這等行徑,幾乎沒有任何大道裨益可言,相反一旦那些分身遭受意外,無法被真身收回,導致修士心神受損,魂魄不全,就要悔青腸子,叫苦不迭了,因此太過得不償失。
鄭居中說道:“同樣的錯誤,不要犯第二次。相信蠻荒天下那邊已經有大妖,開始著手深入研究崔瀺了,所以你尋找全部本命瓷一事,抓點緊。”
因為一旦修士的某些心神無法收回真身,后遺癥很多,而且一個比一個棘手。輕則導致修士難以打破某境瓶頸,道心無法圓滿,重則就是被斐然、周清高這些的敵對修士抓住機會,比如將那粒心神作為符膽,煉成符箓,隨意消磨道行,甚至是傷及大道根本,最可怕的后果,還是蠻荒天下那邊與繡虎崔瀺有樣學樣,用上一種類似仿制瓷人、符箓傀儡的手段,即便此舉與崔瀺的高度相距甚遠,注定無法“反客為主”,但還是有一定機會,形成某個讓陳平安無比頭疼的局面,兩者關系,就像崔東山身邊的那個瓷人,與骸骨灘京觀城英靈高承的那種藕斷絲連。
一粒心神,尚且如此,若是本命瓷落入蠻荒天下之手?
陳平安默然點頭。
鄭居中繼續說道:“還是山巔風光看得太少了,情有可原。”
方才如果不是李-希圣察覺到異樣,出聲提醒眾人,導致白景的劍光只是炸碎一小部分符箓。
不然讓陳平安就此跌一境,相信記憶會更加深刻。
這也是鄭居中早就知曉卻故意視而不見的原因所在。
有點小聰明的人不栽個大跟頭,結果只是吃點不痛不癢的小苦頭,很容易歸咎于運氣,而不是承認自己的腦子不太靈光。
第三場靈氣大潮,未能撼動禮圣的那尊巍峨法相分毫,繼而掠過符山箓海。
站在眾人之前的那位三山九侯先生,如同中流砥柱,潮水路過時自行分流。
三山九侯先生,公認術法神通集大成者,天下符箓、煉丹兩道的祖師爺。
登天一役結束后,又被后世山巔修士譽為是萬法宗師,地仙之祖。
上次陳平安走了一趟大驪京城,從封姨和老車夫那邊,得知不少秘聞。
比如驪珠洞天的本命瓷燒造一事,最早就是藥鋪楊老頭和三山九侯先生流傳下來的秘法。
此外就像綬臣所背的那只劍匣,就極有來頭,綬臣作為周密在蠻荒天下的開山大弟子,作為拜師的回禮,周密就賜下這件重寶。劍匣繪有一幅遠古三山四海五嶽十瀆圖,跟后世廣為流傳近乎泛濫的道家符讖真形圖,差別極大。其中三山真形,各有一種正宗“態勢”,好似神人端正尸坐,山野猿弓背而行,云隱龍飛九天。三山分別職掌陰陽造化、五行之屬,定生死之期、長短之事,主星象分野,兼水裔魚龍之命。經過周密的親手煉制之后,這只劍匣又有更多的神通,將其煉化為一座“劍冢”,可以溫養出九把飛劍,同時孕育出九種不同的本命神通,即便原先不是劍修的練氣士,只要得到此匣,不是劍修勝似劍修。
而此物,最早是三山九侯鑄造而成,只是流落到了周密手中。
因為三山九侯先生在場的緣故,先前于玄為尊者諱,便沒有與陳平安多說幾個傳聞。
據說天下十豪中的兩位女修,煉師蘭锜,以及那位開辟眾多旁門左道的練氣士,其實她們都與三山九侯先生關系極好。
崔東山曾經打過一個比方,在天外,別說是飛升境修士,哪怕是十四境修士,也就是個赤手空拳的稚童,所面對的每座天下,就是一顆鐵球。
于玄感嘆道:“不得不承認,周密此舉,還是陽謀。”
陳平安疑惑道:“如果把整座蠻荒天下視為一條凌空蹈虛的渡船,那么蠻荒腹地,必然存在一地,作為驅動這艘巨型渡船的陣法樞紐,是用天地靈氣作為‘柴火’?”
于玄捻須搖頭,“老夫暫時沒看出其中門道。”
呂喦瞇眼望向蠻荒某處,沉聲道:“半數是砸錢砸出來的靈氣,半數卻是驟然出現的……劍氣。”
鄭居中扯了扯嘴角,“若是隱官大人當初執意馳援,而非中途改道,轉去問劍托月山,就更是添加了一堆柴火。”
李-希圣一揮袖子,空中浮現出一幅類似天象群星軌跡圖,解釋道:“周密曾經利用蛟龍溝、扶搖洲和桐葉洲在內的廣袤山河,親手建造出一座隱蔽陣法,早先痕跡極淺,就像俗子用指甲在胳膊上劃了一道痕跡而已,這座陣法是前不久才水落石出,卻是將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隱約分出了陰陽,使得原本兩座天下,如今就像兩塊相互吸引的磁鐵,等到斐然住持開啟大陣,整個蠻荒天下,船頭朝向立即就開始偏移,再加上大妖初升在天外謀劃已久,暗中動了手腳,這條渡船便轉為進入了一條航行速度越來越快的‘青道’軌跡。”
第三場靈氣潮水將至。
因為剛剛差點捅出大婁子,白景難得主動退讓一步,“山主,這次收益,二八分賬。”
陳平安說道:“不用,按老規矩來就是了。”
粗略估算,一次開門,就等于將一位飛升境儲備蓄滿的靈氣收入囊中。
而天地靈氣,就是神仙錢。
畢竟雪花、小暑和谷雨三種神仙錢,之所以能夠成為山上通用的錢幣,就在于它們蘊含不同程度的粹然靈氣。
劍修,之所以能夠穩居山上四大難纏鬼之首,就在于劍修跟人廝殺的時候,需要動用和消耗的靈氣,要遠遠小于一般練氣士。
像那十四舊王座大妖之一的黃鸞,煉化宮觀殿閣道場、遠古破碎秘境等次一等洞天,所以在雙方攻伐實力大致持平的前提下,很容易被自身靈氣源源不斷的黃鸞耗死一個同境修士。
于玄瞇眼說道:“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這千里之地,終究太小了點,即便我們幾個,都有顛倒須彌芥子的手段,可是再接近、無限接近真相的道場,終究受限于真實,何況地盤太小,接下來恐怕難以完全施展身手啊,畢竟有那螺螄殼里做道場的嫌疑,咱們扎堆窩在一起,又非上陣殺敵,而是需要面對一整座天下的沖撞,萬一……頃刻間……就不太妙了,哪怕被我們合力一線劈開蠻荒天下再深,恐怕還是難以阻擋那份大勢。”
他們幾個,再神通廣大,總無法直接將蠻荒天下劈砍成兩半吧。
除非在場眾人,全是十四境修士?
所以老真人故意說得含糊其辭,說到底還是覺得言語內容比較晦氣,不宜直接說出口,免得一語成讖,豈不是倒灶。
陳平安說道:“于老神仙,我這座天地,是可以拆分開來的,并不影響陣法的那個一。”
于玄頓時一怔。
你小子不早說。
當然不是陳平安故意賣關子,三次接納靈氣潮水,除了表面上的掙錢,更是一種勘驗成果、確定天地道法運轉程度的手段。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昭平县|
离岛区|
巴楚县|
通城县|
中阳县|
淮滨县|
肇庆市|
余江县|
固始县|
大丰市|
珲春市|
樟树市|
九龙城区|
昌平区|
枞阳县|
荃湾区|
霍林郭勒市|
自治县|
民权县|
怀柔区|
黔江区|
山西省|
米脂县|
辉县市|
宣化县|
增城市|
滕州市|
辉县市|
和顺县|
曲沃县|
江永县|
陆良县|
瑞安市|
安顺市|
延津县|
疏勒县|
正镶白旗|
兴安县|
深水埗区|
法库县|
兴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