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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不是第二個余斗-《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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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東山抬起一只雪白袖子,將小暑錢往里邊一丟,嬉皮笑臉道:“收入囊中,落袋為安嘍。”

    汪幔夢嘆了口氣,說道:“不是遠游境?!?

    洪稠瞪著她,隱約有些怒容,他娘的,該不會是這個婆娘,與一個外人合伙坑自己吧。

    汪幔夢氣不打一處來,翻了個白眼。

    崔東山雙臂環(huán)胸,嘿嘿笑道:“洪兄,還要不要賭第三次?賭大賺大,我輩賭客,掙錢之心,不兇不成啊,搏一搏,幾畝宅子變山頭!”

    洪稠說道:“我身上沒有谷雨錢。”

    崔東山笑道:“不用馬上給,先欠著,明早我再去查賬,洪兄可以與姐姐他們幾個借錢嘛,湊一湊,折算成一顆谷雨錢而已,毛毛雨的小事?!?

    洪稠頓時陷入兩難境地,萬一輸了,這大半年,就要徹徹底底白忙活了??梢侨f一贏了呢?

    白衣少年翹起二郎腿,踩在火盆邊沿的靴子,抬起又落下,“姐姐,揀出那兩顆谷雨錢,馬上就要進洪哥的口袋了?!?

    洪稠猛然間站起身,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錢猴兒幾人都愣在當場,不就是只剩下個山巔境嗎,這都不敢押注?洪稠來時路上,是不是腦子被門板夾到了?

    眾人發(fā)現等到洪稠一跨過門檻,白衣少年就霎時間汗如雨下,抬起袖子在那兒擦拭汗水,解釋道:“熱,天氣有點熱?!?

    洪稠腳步停滯些許,猶豫了一下,仍是大步離開宅子。

    從汪幔夢那邊取回紙團和六顆神仙錢,白衣少年語重心長道:“諸位兄弟,聽老弟一句勸,大賭小賭,贏來輸去,都是偏門出入的錢財,守不住的,玩玩就好。當然了,如果偏門財進了家,舍得從正門送出去,就是好事了,所謂善財難舍,能舍得善財出門的,便是在積攢一家門戶的祖蔭福報了?!?

    汪幔夢聽不得這些毫不值錢的空泛道理,煩得很,只是臉色依舊嫵媚動人,“崔郎好賭術。”

    崔東山贊嘆道:“這個洪稠,還是有點定力的。”

    汪幔夢笑問道:“財帛動人心,就不怕洪稠?”

    崔東山說道:“鬼都不怕,怕人作甚?!?

    汪幔夢笑了笑。

    錢猴兒跑去門外,蹲在臺階那邊,抖腕將毛筆輕輕了摔幾下,就在雪地里抖出數條墨痕,來回抹在積雪上邊,再雙指捏住筆鋒,擠掉墨汁,如同“洗筆”。

    錢猴兒回了自己屋子,掏出火折子點燃桌上一盞油燈,將那支清洗干凈的毛筆,輕輕懸在筆架上邊。

    驀然發(fā)現門口那邊,白衣少年跟個鬼似的,悄無聲息來到了這邊,斜靠屋門,雙手籠袖,正笑瞇瞇望向自己。

    錢猴兒心一緊,莫不是撿軟柿子拿捏,打家劫舍來了。

    崔東山伸手出袖,輕輕一彈,將一顆雪花錢彈給錢猴兒,笑道:“不燙手,拿著吧。夠你買一堆筆洗了。”

    錢猴兒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攥著那顆其實很燙手的雪花錢,不知如何是好。收下,事后泄露了風聲,很容易被洪稠記仇,不收下,好像眼前這一關就難過。

    崔東山走入屋內,發(fā)現桌上有本冊子,拿起來一看,樂了。

    原來是錢猴兒用炭筆,繪制出    桌案椅凳、花幾、梁柱斗拱樣式,百余種之多。

    估摸著是在這座鬼城里邊,開了眼界,長了見識,錢猴兒忙里偷閑,就搗鼓出了這么一本“書籍”。

    崔東山翻了幾頁,笑道:“有這門手藝,餓不死人。怎么就想著來這邊        要不是運氣好,沒碰著兇鬼,就你這點江湖把式,    ”

    錢猴兒拽了些酸文,“馬無夜草不肥,書上說了嘛,富貴險中求。靠手藝謀生,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來錢太慢,熬不出頭?!?

    崔東山翻著書頁,“他們是光掙錢,只有你是討生活?!?

    錢猴兒聽得迷糊,有啥兩樣?兜里沒錢,能叫過日子嗎?

    崔東山抬起頭,微笑道:“錢猴兒,想不想去我家山頭混?不敢說大富大貴,總好過在這些鬼城日夜飄蕩,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掙買命錢,朝不保夕,太辛苦。何況攢了錢給誰花都兩說。”

    錢猴兒都沒如何思索,將這番話稍微過過腦子,便咧嘴笑了起來,毫不猶豫說道:“還是算了吧,這輩子都習慣了在外邊晃蕩,兇險是兇險,可是更自在些,讓我窩在一個地方享清福,還是算了吧。”

    有些日子的過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次不管是洪稠與汪幔夢分道揚鑣,從此分成兩個山頭,還是所有人就此散伙,只要坐地分賬,他大概能分到十顆雪花錢,足足十萬兩白花花的雪花銀啊,要是拿剪子剪成碎銀子,裝在簸箕里邊,老子坐在屋頂上,往外邊那么一撒,都能下一場小雪了吧。何況按照汪幔夢的說法,如今各國朝廷,都急需神仙錢,折算成真金白銀,都是有不小溢價的。

    崔東山搬了條老舊官帽椅坐下,翹起二郎腿,這讓錢猴兒愈發(fā)心里打鼓,這是鬧哪樣?

    崔東山笑道:“如今我那山頭,很缺人手,你要是去了,會有用武之地的,每月俸祿是一顆雪花錢,如何?剛才那顆,就當定金了。”

    趁著先生還沒返回落魄山,得趕緊抓幾個壯丁回去,先在先生這邊混個熟臉,將來先生閉關、遠游再還鄉(xiāng)、再來青萍劍宗,如今的“新人”,就自然而然成了半生不熟的舊人,與先生見了面,先生肯定愿意多聊幾句。因為崔東山心知肚明,先生不光是與仙都山,哪怕是如今形若封山、以后再解禁的落魄山,尤其是以后百年,數百年,陸陸續(xù)續(xù),之后上山修行、習武的新人們,可能就不會那么有的聊了。何況眼前這個錢猴兒,還是家鄉(xiāng)那邊燒炭出身,青鯉窯正兒八經的窯工,可不就跟先生天然親近?

    錢猴兒訕笑道:“崔仙師就別耍小的逗樂了?!?

    一個三境武夫,做點打雜活計之外,除了給人當替死鬼,還能做什么。

    崔東山笑了笑,“不著急,省得你疑神疑鬼,反正等你哪天自己想通了,或是遇到過不去的坎了,就去一個叫仙都山的地方找我,山門牌坊寫著青萍劍宗,你肯定認得這幾個字。仙都山離這邊不算遠,一直往南走,有座仙家渡口,名為青衫渡,以后多關注山水邸報就是了。”

    錢猴兒等到那個白衣少年離開屋子,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崔東山回了大堂火盆原位坐著,隔壁幾個已經各回各屋睡覺去了,只剩下汪幔夢還坐在那兒等著。

    她笑問道:“崔郎,你先生真是一位山巔境大宗師?”

    “不是?!?

    汪幔夢嫵媚白眼,“還騙鬼呢?!?

    洪稠怎么就不敢賭了呢?

    汪幔夢覺得如果換成自己,是絕對敢押最后一注的。

    在山巔境和止境武夫當中選一個,有何不敢?

    崔東山笑道:“其實我先生的境界是那止境,但是我覺得洪老哥掙錢辛苦,而且都是極難得的正門錢財,按輩分,他還是我的半個姐夫呢,在城內做了這么多好事,打算送點錢給他花,結果他不領情,非要送錢給我這半個小舅子,我有啥辦法?!?

    汪幔夢其實也懶得去猜那個青衫客的真實境界,甭管是煉神幾境,都是自個兒踩在梯子上都夠不著的天邊人物。

    不招惹,不攀附,敬而遠之即可。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白衣少年賴著不走,汪幔夢其實也不愿意待在此人身邊,小心翼翼揣摩他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臉色和眼神。

    洪稠不就吃了苦頭?

    “你知道洪稠為什么不敢賭嗎?”

    “怎么說?”

    “因為洪稠跟你一樣,不相信好人有好報。”

    汪幔夢笑容苦澀,“可能吧?!?

    崔東山轉過身,看著大雪紛紛落在院中,積雪愈發(fā)厚了,“可能曾經相信,后來就不信了。”

    沉默片刻,崔東山繼續(xù)說道:“沒法子,好像這個世道,越相信好人有好報的人,總是過不上好日子,不是爛好人,就是窮好人。就像把陽關大道讓出來,只能自個兒走獨木橋,辛苦攢下點錢,都還給了日子,最后只攢了一肚子苦水,又不愿意說給身邊親人,朋友,晚輩,說給他們聽?!?

    原本覺得對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聽了最后這番話,汪幔夢眉頭舒展起來,擠出一個笑臉,輕聲道:“誰說不是呢。”

    崔東山微笑道:“最恨譜牒仙師的,不一定是山澤野修,往往是譜牒仙師,因為前者早就摸出了一條相處之道,后者則不然。”

    汪幔夢自嘲一笑,“崔東山,別試探了,雖然不清楚你到底為何如此陰魂不散,纏上我們這些螻蟻,但是說實話,我真心不覺得我們這撥無根浮萍似的廢物,值得你這種人浪費時間,兩顆谷雨錢,很多嗎?對我們來說,當然很多,十幾號人忙活了大半年,才掙了這么多,像那錢猴兒他們幾個,可能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著谷雨錢,但是對你來說,兩顆,甚至是二十顆谷雨錢,又算什么呢?!?

    “錢猴兒幾個,不是什么可能,就是第一次見著谷雨錢,因為跟你和洪稠都不一樣,他們見著了谷雨錢,第一印象,不是奇怪我為何可以拿出谷雨錢,而是疑惑,在那邊猜測第三種神仙錢,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東山低頭彎腰,攤開手掌,靠近炭火,“你剛才說‘你這種人’,怎么講?怎么就覺得我跟你們不是一種人啦?”

    汪幔夢說道:“說不上具體理由,就是這么覺得?!?

    崔東山問道:“那你覺得我先生呢,跟你們是不是一種人?”

    汪幔夢無奈道:“可能嗎?”

    崔東山默不作聲,炭火光亮映照得那張俊美臉龐愈發(fā)白皙,輕輕翻轉手掌烤火,掌心朝上。

    汪幔夢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曾經有過譜牒身份?”

    崔東山笑道:“因為你就像半個吊死鬼,解不開脖子上邊的繩索,手摸不著房梁,腳踩不著地面,沒死透,又活不過來,不上不下的,瞧著可憐?!?

    汪幔夢笑道:“怎么就可憐了?我怎么自己都不覺得可憐?!?

    崔東山搓手道:“沒力氣去自怨自艾的可憐,才可憐,無可奈何,沒法子,還能如何,就這樣。”

    汪幔夢默然,學那白衣少年,低頭彎腰,靠近火盆,搓手取暖。

    有些書,滋味太苦,不忍卒讀。

    汪幔夢出身一個桐葉洲北方的小國,宗主國是那堪稱龐然大物的虞氏王朝,曾經是當之無愧的桐葉洲北部強國,如今恢復國祚,雖說大傷元氣,可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她的師門,是桐葉洲一個不入流的山上門派,旁門左道都算不上,說是歪門邪道,半點不委屈,只不過披了層光鮮亮麗的外衣,在那個虞氏王朝的藩屬國境內,也能作威作福,加上許多師門前輩、同輩師姐妹,都是一國公卿的妻妾。除了掌門人是位龍門境的老神仙,相傳還有一位閉關多年的金丹老祖坐鎮(zhèn)山門,所以她當年上山之初,是很憧憬的,而且充滿了驕傲。

    但是她那個所在門派,多是女修,師門前輩傳授的,除了    術法        也是房中術。正經道書沒幾本,春宮圖倒是一大堆。

    很多明明沒有修行資質的少女,只要相貌好,是美人胚子,都收。

    據說自家門派真正的靠山,是那虞氏王朝那個作為山上仙家領袖的青篆派,其中一位管錢的通天人物,是個女子,叫苗魚,又據說她是青篆派高掌門的半個道侶,沒有名分而已,苗魚手握財政大權,比虞氏王朝的戶部尚書半點不差了。

    有些人,歷經坎坷,總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但是有些人生如船擱淺,水道提綱如一線,進不得,退也不得,原地鬼打墻。

    好像做多錯多,就只能破罐子破摔。就像被眼前這個白衣少年一語中的,說來說去,無非是“就這樣”三字。

    她曾經與幾個同門師姐師妹,還有一撥別家仙府的女修,并排站在一座仙家渡口的神仙宅邸里邊,被一撥神色倨傲的譜牒仙師,拉上幾個錦衣玉食的世族子弟,朝她們指指點點,睡的就是仙子,山上女修。

    對此她早已麻木了。

    洞府境,只要躋身了洞府境,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但是直到那場導致一洲陸沉的驚天變故來臨,汪幔夢也不曾躋身洞府境,她與那些倉皇失措如同喪家犬的師門祖師不一樣,她覺得沒什么,甚至還有幾分解脫意味的輕松,她不愿跟隨同門躲入青篆派避難,就找到機會,一走了之。哪里顧得上她,都在忙著湊巧給虞氏王朝的達官顯貴,爬上豪閥家主、世家子弟的床榻,在那條逃難路上,門派的名聲算是徹底爛大街了,反正直到那場劫難臨頭,汪幔夢才知道,自家門派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金丹祖師。

    在汪幔夢看來,作為女子,真正的活法,大概是太平山黃庭那樣的女子。

    還有那個大泉王朝女帝姚近之,也不差,都能篡位登基,自己當皇帝了。

    崔東山看著她,微笑道:“想不想以后親眼見一見黃庭和姚近之,近距離看一看她們到底是怎么個活法?”

    汪幔夢回過神,悚然一驚,臉色慘白顫聲道:“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顯然是勾起了婦人道心中的最大陰霾,這些個“家學深厚”的譜牒修士,玩弄人心和糟踐人的手段,實在是讓她心有余悸。

    再者,一個能夠聆聽旁人心聲的修士,必然是傳說中的地仙起步了。

    崔東山說道:“你其實也知道山上的譜牒修士,不全是手段歹毒、狼心狗肺之輩,只是跟洪稠如出一轍,賭輸了兩次,就不敢賭第三次了。你的第一次小賭,是賭自己的傳道人,不會對你見死不救,賭輸了,第二次是賭自己的心智、手段,女修身份,暫時的委曲求全,忍辱偷生,相信總有改善局面的一天,結果還是輸了,看不著半點希望,不得不認命?!?

    崔東山雙手籠袖,“有些話呢,在先生那邊,我是絕對絕對不敢說的,在你這邊,就沒啥忌諱了。”

    崔東山指了指外邊的大雪,“自古隆冬大雪,凍不死半個有錢人,但是前些年那場帝王將相、達官顯貴和譜牒仙師無一幸免的浩劫,就不一樣了,好人壞人,富人窮人,都遭殃了,可是最少,至少凍死了很多早就該死、但是在我們        看來    惡人無惡報    ‘天不收’的人。”

    “也對,還是有很多人,在散修汪幔夢眼中,是享盡了福才去死的,這輩子在陽間作孽,即便死了,不管是怎么個死法,好像都不虧。所以你還是覺得有幾分憋屈,不夠痛快?!?

    “不用太擔心,到了下邊,他們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還債一事,歷來報應不爽?!?

    汪幔夢抿起嘴唇。

    一個每天把無所謂擺在臉上的人,可能才是真正有所謂的。

    就像汪幔夢由衷仰慕太平山,就去那邊游歷了,都不敢去太平山的山門口。

    好像被她看一眼山門牌坊上邊的“太平山”三個字,都是一種對太平山的褻瀆。

    崔東山笑道:“我跟太平山不熟,但是我先生,與新任山主黃庭,是很要好的朋友,當然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種男女關系,唉,你以后真得改改,別把天下事都往男女事上邊靠。如今我家先生還是太平山的記名供奉,所以你要是愿意去太平山修行,我可以請先生幫忙引薦給黃庭,你放心,我可是先生的得意學生,而我的那位先生,只要是他點頭答應下來的事情,就沒有他做不到的?!?

    汪幔夢都快被這個白衣少年給弄瘋了,滿臉神色疲憊,倍感無力道:“崔東山,你到底在想什么,又是怎么想的?”

    她倒是不覺得對方是覬覦美色,想要睡她?就這“少年”的容貌,誰睡誰都不好說呢。

    崔東山再次翻轉手掌,自嘲道:“我確實一直在想我們?yōu)楹螘?,以及如何想。這兩個問題,困惑我們多年?!?

    曾經在楊家鋪子,與那個曾經被先生稱呼為“楊爺爺”的老人,崔瀺與對方有過一番開誠布公的對話。

    楊老頭詢問那件事如何了,很湊巧,差不多剛好就是今夜汪幔夢誤打誤撞問出口的問題。

    當初崔瀺神魂分離,一分為二。崔瀺觀看崔東山的心念,一天之內,念頭最少是兩個,最多是七萬余。崔東山反觀崔瀺,最少三個念頭,最多八萬?!皟扇恕备饔袃?yōu)劣,比少,只差一個,比多,相差一萬。

    要知道這種“起念”,可不是道家所謂的離境坐忘,也不是佛門的打坐參禪,否則練氣士的閉關,心神沉浸,收束心念并不難。

    至于凡俗夫子,如果誤以為睡覺,就可以不起念頭,大謬矣。

    崔東山微笑道:“睡覺睡覺,是睡且覺,睡的是形骸體魄,這種休歇,是三魂七魄中七魄的一種休養(yǎng),覺的,便是神思,便是三魂,只是許多人清醒過后,記得諸多模糊的夢境,有些人則誤以為自己是無夢而寐。就像許多人在夢境中會有墜崖之感,其實就是一種輕微的魂魄相激。而人族之所以能夠成為萬靈之首,究其根本,就在于‘有夢’,相較于妖族修士,這就是一種‘夢寐以求’的天生開竅,相較于我們人族練氣士,妖族的堅韌真身,既是它們在大地之上生存的依仗,又何嘗不是一種堅固的牢籠。”

    崔東山是有打算的,未來九個親傳弟子,比如瓷人高低,謝謝,胡楚菱,蔣去他們幾個,崔東山會分門別類,因材施教,與他們傾囊相授,精心栽培,極有耐心。

    崔東山還會再收取九個只是名義上的嫡傳弟子,這類收徒就很隨意了,只看眼緣和心情好壞,當然可以是錢猴兒,也可以是眼前這個八十歲高齡才是洞府境修為的汪幔夢,甚至可以是年近半百的六境武夫洪稠,相對而言,洪稠的武學資質,不算太差,只是沒遇到明師指點,否則躋身七境不難,畢竟天底下任何一個金身境武夫,甭管是不是紙糊竹篾,都可以跟武運沾邊了。

    汪幔夢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她突然問了一個看似離題萬里的古怪問題,“那么多的死人,當真管得過來嗎?”

    崔東山笑道:“管得過來,而且?guī)缀鯖]什么錯漏?!?

    汪幔夢搖搖頭,顯然不信,“地府酆都那邊,難不成有幾十萬、幾百萬的冥官胥吏鬼差?”

    就像城隍廟,一國之內,從都城隍,再到州郡縣三級城隍,加在一起,攏共才幾座?

    崔東山微笑道:“各地城隍廟,主要功用還只是接引為主,只是一審,更多是將功過得失記錄在冊,類似陽間衙門掌管魚鱗冊的戶房而已,至于酆都那邊,各類鬼差數量,哪怕加上一些臨時設置的官職,有點類似陽間朝廷里新科進士在各部衙門的‘行走’吧,總數確實不少,但是遠遠沒有到幾百萬那么夸張的地步,也確實不用那么多,至于具體是如何運轉的,說簡單也簡單,一座一座衙門,就等于陽間人過日子,一個年關一關過。說復雜也很復雜,如果細究,這里邊的規(guī)矩,繁復且縝密,大致說來,就是用那幾條根本的、底層的、不可搖動的規(guī)矩,撐起了千百條界限分明的細微規(guī)矩,前者允許后者有小幅度的擺動,如此一來,歸功于主干分明,脈絡清晰,所以萬年以降,那邊始終井然有序,賞罰分明,當然這里邊有些真正屬于蓋棺定論的評定功過,在陽間人看來,還是有諸多無法理解之處的,汪幔夢,你要是對這些真感興趣,可以去問古丘,他如今是州城隍候補,以后說不定,古丘還有希望入主新大淵王朝的京城都城隍廟。”

    汪幔夢將信將疑,問道:“你怎么會了解這些內幕?是從哪本冷僻的志怪書上看來的?”

    崔東山笑道:“因為我去過酆都啊。”

    府縣城隍,州城隍,京城都城隍廟,各級城隍內,文武判官,諸司神靈,再加上牛馬將軍,日夜游神,枷鎖將軍,這些是城隍廟的常設官職,就像陽間朝廷里邊的清流官身,其余就都是胥吏鬼差了。一座城隍廟的大小,主要還是看諸司衙署的數量多寡,少的只有三司、六司,多的如這座州城隍廟,多達十二司。各國京城的城隍廟,要么是廿四司,如大泉王朝、虞氏王朝這樣的大國,都城隍廟甚至還有卅六司。

    而中土神洲靈芝王朝境內,有座天下第一城隍廟,更是多達六十二司之多。

    那位神位品秩與中土五岳和四海水君相同的城隍爺,姓周,名方隅,周正之周,四方四隅之方隅。

    負責坐鎮(zhèn)中土神洲,庇佑一洲方隅安寧。麾下四員神將,分別姓甘、柳、范、謝。

    汪幔夢忍俊不禁,“崔郎又說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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