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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推陳出新-《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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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沉跟著走出那座匾額“千秋”、楹聯不過是“夢”“醒”二字的涼亭,走下臺階后,轉頭看了一眼。

    不知下一次故地重游,又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當年我們那座窯口的老師傅,老姚頭的身份,你當年在擺算命攤子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

    “當時貧道還不太確定姚老兒的身份,只能有幾分猜測,在驪珠洞天推演天機,最是吃力不討好,很容易適得其反。”

    “那你覺得齊先生知道嗎?”

    “齊靜春在驪珠洞天待足了一甲子光陰,又有個坐鎮圣人的身份,多半是早就知道了。所以貧道事后復盤此事,尤其是走了一趟光陰長河后,確實倍感意外。”

    小鎮積攢三千年的巨大天劫,和所有小鎮本土百姓的因果,注定避無可避,絕不會落在空處,但是愿意收拾這個爛攤子的人,其實除了儒家的齊靜春,還有大有來歷卻深藏不露的姚老頭,來自西方佛國。

    所以齊靜春一開始準備帶著趙繇離開驪珠洞天,要么是知曉此事,所以可以放心離開,要么是確定此事,但是不改初衷,只是用了一種障眼法,至于理由,大概就是小鎮那座螃蟹坊的四字匾額了,當仁不讓?

    簡單來說,用陸沉的看法,就像自己,師兄余斗,和整座白玉京,都被姚老頭狠狠坑了一把。

    不過陸沉輸得心服口服,既然技不如人,乖乖站好,立正挨打就是了。

    就像陸沉自己所說,還是太過托大了,動身之前,解夢與被歸攏的心相遠遠不夠,只是自以為已經足夠重視,事實上依舊是小覷了那座驪珠洞天的底蘊,以及諸多脈絡的復雜性。

    “文廟看待當年的齊先生,是不是就像后來看待白先生仗劍遠游扶搖洲?”

    “嗯,有點像,所以才會有文廟小夫子的那么一聲嘆息。”

    “真正的殺機,好像是起于齊先生祭出第二個本命字?白玉京的大道,就這么大嗎?”

    “這就是一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糊涂賬了。”

    在遠游路上,泥瓶巷少年從未主動去過任何一座儒家書院,任何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觀或是寺廟。

    第一次破例,好像是藕花福地的心相寺,與那位老僧人經常聊家常,說些平常事。以及后來的青鸞國金桂觀,參加人生中第一場山上的觀禮。除了齊先生親手創建的山崖書院外,就是只有后來的以隱官身份,參加中土文廟議事。

    在那之前,那會兒的草鞋少年,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只見井底水月不見天,或者說抬頭所見到的天空,就只有井口大。

    “那你為何依舊愿意將一輪蠻荒天下的明月皓彩,交給余師兄坐鎮一百年的青冥天下?”

    “兩碼事,余斗不也愿意跨越天下借劍給白先生。”

    “某人做客白玉京的時候,與貧道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怪話,說師兄余斗掌管白玉京的時候,青冥天下的道路上,車輪不知碾碎了多少路邊的花草,駕車人卻視為尋常。貧道至今都沒想明白,他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當然,不是說貧道連字面意思都不懂,而是奇怪他在具體說誰?”

    “是一頭很怕鬼然后好不容易不再怕鬼的鬼,最后怕不怕,好像都無所謂了。”

    陳平安和陸沉就這么一路閑聊,一起走回院子,連那青同和嫩道人,都看不出任何異樣。

    下山之前,陳平安為黃粱派的婁山祖師堂送出了一份賀禮,祝賀那位年輕金丹的成功開峰。

    是一枝篆刻云紋符箓的箭矢,銘刻有“光陰”二字,來自蠻荒天下的云紋王朝玉版城,已經被當時擁有一身十四境道法的陳平安抹掉了因果。

    反正要比兩顆谷雨錢貴重多了。

    先前在皇帝黃聰那邊,陳平安也送出一份慶祝夢粱國復國的禮物。

    送給年輕皇帝一塊山上的鮮紅墨錠,三個金色文字,“惜如金”。

    此外,陳平安還送給年輕皇帝一支銘文“萬年長青”的竹管筆,披云山的北岳山君府秘制。

    傳聞制造竹管的青竹,來自中土竹海洞天的青神山綠竹。故而數量極少,極其珍稀,大驪北岳地界,有好事者曾經細心統計過,那么多場夜游宴辦下來,山君魏檗贈送出手的竹筆,絕對不會超過十枝。

    倪元簪準備在這夢粱國地界,要比預期多待一段時日,才能返回姜氏云窟福地。

    當然是為了送出那顆金丹,只是送給誰,倪元簪自有打算,老觀主當年留下了一條線索。

    只是此事,就無需與外人說道了。

    至于陳平安和陸沉,如果雙方能夠各憑本事,精準算出此事的走勢,全然無所謂一位老觀主的存在,隨后行事毫無顧忌,那就與我盧生無關了。

    陳平安得知倪夫子要這邊逗留,便順水推舟,建議倪夫子擔任黃粱派的記名客卿。

    倪元簪對此倒是無所謂,稍加思量,就答應下來,笑道:“姜家主和云窟福地那邊,就有勞陳山主幫忙美言幾句了。”

    陳平安點頭道:“想來問題不大,我會親自書信一封寄給姜氏祠堂。”

    此外,陳平安還為婁山留下了一部親筆抄寫的“道書”,托付倪夫子轉交高枕。

    就說是一位山上的前輩,曾經在此修行,此下此書,靜待有緣人。

    至于能否水到渠成,陳平安也不敢確定。機緣一事,從來難定。

    陳平安與郭竹酒聊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婁山返回桐葉宗了。

    陸沉蹲在檐下,笑嘻嘻看著青衣小童。

    陳靈均就躲到自家先生身后,默默告訴自己什么都別想。

    年輕皇帝找到高枕,與這位高掌門由衷道謝一番,再致歉一番,就離開了婁山。

    夢粱國西岳菘山梅山君,與望月江水神娘娘納蘭玉芝,當然需要負責護送皇帝回京。

    這趟都沒有真正參加觀禮的登山之行,對于年輕皇帝而言,算是極其意外之喜了,可謂滿載而歸。

    因為陳靈均會擔任夢粱國皇室供奉,所以等到觀禮結束,陳靈均就需要走一趟京城了,成為一國皇家供奉,不是小事。

    何況如今又多出一道流程,需要在大伏書院那邊報備錄檔。

    高枕和婁山祖師堂那邊,得知一位玉璞境劍修,竟然愿意擔任黃粱派的記名客卿,當然是喜出望外。

    至于那本“道書”,高枕更是知曉輕重和山上規矩,不會的大肆宣揚,只會繼續擱放在某個書架角落,當真靜待有緣人。

    高枕也與那年輕隱官說了一番誠摯言語,“陳先生其實無需如此的,這等機緣,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擱著,但是我們黃粱派都錯過多少年了,無論是陳先生,還是那位李槐,無論是偷偷取走此書,還是正大光明帶下山去,我不敢說整個黃粱派修士心中都無任何怨言,只說我高枕,絕對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陳平安笑道:“正因為高掌門能夠說出這番話,我才會將這本書交給高掌門,并且相信黃粱派某一天會有某人,可能得到這份機緣。”

    高枕也不再矯情言語,只是感慨一句,“如果人人都能如此修行,山上就是真的山上了吧。”

    那個名叫陸浮的年輕道士使勁點頭道:“誰說不是呢。”

    與此同時,年輕道士還伸手按住身旁青衣小童的腦袋,陪著自己一起小雞啄米。

    青衣小童咧嘴一笑,忍了忍了。

    等到陸掌教返回了青冥天下,再做計較。

    大年三十,落魄山。

    年夜飯之前,暖樹已經忙碌了一整天,今兒一大早,天還沒蒙蒙亮呢,粉裙女童就開始將落魄山上所有的宅子給打掃了一遍,忙完之后,再挽著個竹籃,與朱老先生一起走下山去,到了山門口,暖樹先與仙尉道長打聲招呼,再懸好那枚龍泉劍宗的劍符在腰間,這才御風去小鎮。除了老爺在泥瓶巷那邊的祖宅,暖樹還要去小鎮最東邊那棟宅子,鄭先生遠游未歸,房子空著很久了,而且今年劉羨陽不在家鄉這邊過年,帶著余姐姐去了龍泉劍宗新址那邊,劉羨陽就早早將鑰匙留給了落魄山的小管家暖樹。與老朱先生一起忙完這些,也就到了下午,就得幫著老爺去上墳,竹籃里邊,除了擱放一把香,還有一只白瓷盤子,里邊擱放幾片豆腐,一塊肉,糯米糕點,都是朱老先生在山上早就準備好了的,雖說老爺家鄉這邊,一直有那女子不上墳的講究,但是朱老先生說沒事的。以前裴錢和小米粒在山上的時候,她們一貫是形影不離的,就會一起忙碌,今年她們都去了桐葉洲仙都山。

    然后重新回到小鎮,在泥瓶巷祖宅,那邊開始貼春聯,春字和福字。

    之前征得老爺同意后,暖樹也會幫隔壁宅子,換上新的福字和春聯。

    再與朱老先生一起御風返回山上繼續忙碌。朱老先生就開始系上圍裙,在廚房里邊忙碌起來。

    明天就是新年的正月初一了,按照老爺家鄉這邊的規矩,家家戶戶,都會立起掃帚,可以休息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按照小鎮的老說法,不然會一年到頭都會很勞碌的。

    蓮藕福地那邊,狐國之主沛湘,水蛟泓下,今天開飯前,都被朱斂喊來了落魄山上,大過年的,總不能冷冷清清的。

    還有那個風吹日曬雨淋都絕不怠工的新任看門人,仙尉道長,也早就屁顛屁顛上山來蹭飯喝酒了。

    以后誰都別跟我搶這個職務,對不住,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讓我挪窩。

    做人要講點良心,你們一個個的,不是劍仙,就是武學宗師,不然就是修道有成的神仙老爺,看門這種小事,有臉跟我搶?!

    誰,有本事站出來,來來來,跟我當面對峙一下,道爺我二話不說……就去找陳山主幫忙主持公道。

    仙尉早早上山,老廚子要做那頓年夜飯,仙尉就幫著小暖樹,一起架梯子貼春聯。

    有手有腳的,這點舉手之勞的小事,仙尉還是很樂意幫忙的。

    再說了,道爺我慧眼如炬,豈會看不出小暖樹在陳山主那邊,是怎么個分量?

    又得說一句,小暖樹可是經常來山門口這邊,帶些糕點吃食的,兩個小食盒,裝滿的那只帶下山,空的那只帶回山。

    人心都是肉長的,仙尉道長心里暖啊。

    這么多年漂泊不定,受盡白眼,沒少吃苦,要是人生閱歷能夠被翻開舊賬簿,上邊一頁頁所寫的,可不就是沒錢,窮得叮當不響,又漲價了,別說是住不起仙家客棧,連那兒的大門都不敢走近,在那仙家渡口的鋪子里邊,只敢看不敢摸,好像經常被人瞧不起,也不能全怪他們……總之就是滿篇三字“沒奈何”。

    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的地兒,本以為寄人籬下,夾著尾巴做人便是,混口飯吃嘛,哪有不受氣的,不曾想在這邊,還真就半點不委屈人,都說世味年來薄似紗,不曾想我仙尉反而轉運了,但凡以后小暖樹被誰欺負了,受了丁點兒委屈,老子是打架不擅長,但是肯定第一個開罵。

    尤其是粉裙女童那句一語雙關的言語,聽得道號仙尉、真名年景的假道士,差點當場落淚。

    “今年我們家年景好,希望明年年景更好啊,相信肯定會更好的!”

    朱斂還喊來了后山那邊,如同一雙璧人的曹氏少年少女。大伙兒吃了熱熱鬧鬧的一頓年夜飯,處久了,那對來自大驪上柱國姓氏的璧人,也不再如剛上山那般拘謹了。

    岑鴛機,去了州城自己家中。騎龍巷那邊,朱斂就沒有喊人。

    石柔已經把那邊的鋪子,當成一個家了。裴錢的大弟子,那個小啞巴,也不太樂意來山上這邊,剛好可以跟隔壁鋪子崔花生,給自己取名為的箜篌的白發童子他們,一起吃頓年夜飯,又可以湊成一大桌子了。

    吃過年夜飯,朱斂與暖樹一起收拾碗筷,沛湘倒是想要插手,結果挨了某個薄情郎一記瞪眼,只得作罷。

    之后就是守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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