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桃葉見到桃花-《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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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靈均琢磨一番,好像也對?
立即扯開嗓門喊一句,“等我一起!”
只是郭竹酒這個不走大門喜歡翻墻的習(xí)慣,真是教人一言難盡。
下次見著了她的師父,自己的老爺,自己一定要偷偷諫言幾句。
山門這邊以一只符箓紙鳶傳信婁山祖師堂,紙鳶振翅,在空中劃出一道金黃流螢,直奔祖山。
既是傳信,更是報喜。
兩位暫任門房的年輕修士,一男一女,都是洞府境,不過都是黃粱派的未來希望所在,借此機會,在山腳這邊算是一種小小的紅塵歷練。至于那位行事更為老道的真正看門人,前不久領(lǐng)著一撥觀禮客人上山去了,尚未下山。
那兩人滿臉漲紅,瞪大眼睛,少看一眼就要虧錢的架勢,使勁瞧著那一襲青衫。
這要是在山外偶遇眼前青衫客,真不敢認。
陳平安只得與他們微笑點頭致意,男子咧嘴,女子抿嘴,約莫是沒想好如何開口才算得體,就依舊沒有言語。
神誥宗,作為曾經(jīng)寶瓶洲山上的執(zhí)牛耳者,對一洲修士來說,當(dāng)然是如雷貫耳的存在。
只是那個“秋毫觀”,還真從未聽說過。
而桐葉洲的云窟福地,也是鼎鼎有名的,是玉圭宗那位德高望重的姜老宗主一塊私人地盤嘛。
這位倪仙師能夠擔(dān)任云窟福地的客卿,又與陳隱官聯(lián)袂而來,肯定是一位道法極高的奇人異士了。
唯獨那個叫青同的女修,她自稱來自桐葉洲仙都山,就全無頭緒了。
“運去金如鐵,時來鐵似金。這黃粱派遇到了好時節(jié),又算打鐵自身硬,至少三五百年內(nèi),高枕確實可以高枕無憂了。”
陸沉雙手籠袖,仰頭望向婁山祖師堂那邊,以心聲笑嘻嘻道:“聽說黃粱派的當(dāng)代掌門高枕,還是一位劍仙?高掌門的這個名字取得好,真好。等到貧道回了青冥天下,哪天相中了個修道胚子,打算收為嫡傳,定要為他賜下一個道號,就叫‘無憂’。還要告訴他,或者是她,將來若是修道有成,能夠遠游浩然天下,必須要來黃粱派這邊做客,與那個名為高枕的劍仙道謝幾句。”
陳平安斜了一眼陸沉。
陸沉有樣學(xué)樣,斜視青同。
青同倍感無力,我是比不了你們兩位,可我又不是個傻子。
青同當(dāng)然也聽出了陸沉的言下之意。
陸沉回到青冥天下后碰運氣、看眼緣,未來新收的嫡傳弟子,這個未來會有個“無憂”道號的練氣士,即便修道路上無比順?biāo)欤凭骋皇拢瑒萑缙浦瘢墒谴巳讼胍缭教煜逻h游,那么至少得是飛升境大修士,然后來到此山,親眼見到高枕,親口與之道謝,這就意味著,黃粱派的高枕必須等得到這一天。
而一位修士,想要成為飛升境,至少耗費光陰上千年,甚至是兩三千年,再正常不過了,就算此人是白玉京三掌教的嫡傳,根骨好,當(dāng)師父的陸沉,也愿意親傳道法、再將機緣和天材地寶一股腦兒往他身上堆,一千年,怎么都該是一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就說那位純陽道人,不也說了一句“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呂喦所謂的“得道”,是指自己結(jié)丹,而那不曾祭出飛劍的八百載寒暑,則是說證道飛升之前的修行歲月。
此外如劍氣長城寧姚,蠻荒天下斐然之流,終究是一座天下獨一份的孤例。
由此可得,劍修高枕的修道歲月,不會短了。
想必這位結(jié)丹一事都算極為坎坷的黃粱派當(dāng)代掌門,以后會別有一番造化。
陸沉笑道:“董三更他們幾個呢,被你忘掉啦?還有近在眼前的隱官大人,你都敢視而不見?”
青同惴惴不安,陸掌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除了這位近在眼前的陳隱官,還有個遠在天邊的鄭先生?
陸沉直翻白眼,“青同道友,你會不會聰明過頭了。”
陳平安提醒道:“稍后到了山上,你別鬧幺蛾子。”
陸沉笑呵呵道:“貧道但凡出門,一貫與人為善。”
陳平安一笑置之。
陸沉問道:“你說高枕會不會興師動眾,喊了全部祖師堂成員,鬧哄哄一起涌到來山腳這邊接駕?”
倪元簪笑道:“黃粱派怎么說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仙府,又不是那市井坊間,好似縣太爺進了鄉(xiāng)野村落,必須敲鑼打鼓才顯得禮數(shù)隆重。”
陸沉突然咦了一聲,揉了揉下巴,“這都行?果然是道無高下之分、法無遠近之別啊。”
除了玉璞境的倪元簪,依舊渾然不覺,其余陳平安和青同,也都察覺到了山中生出一份玄之又玄的道法漣漪。
陳平安以心聲問道:“是桃亭找到了一條道路?”
陸沉點點頭,“不過離著‘言下大悟’這種境界,還差點意思,這位桃亭道友,目前只能說是找到了一種可能,再不用心生絕望,混吃等死。”
青同輕聲說道:“陳平安,先前既然是純陽道人親自開口,讓你去找那部直指金丹的道法劍訣,方才我們都路過了,為何不去看一眼?”
陸沉忍俊不禁,“青同道友只管放心,貧道不會與隱官大人去搶這樁機緣的。”
呦呵,女大不中留哩,這么快就胳膊肘拐向隱官大人啦?也對,都是仙都山的客卿了。
陳平安說道:“已經(jīng)在看了。”
————
婁山之上,一處極為雅靜的小院涼亭內(nèi),掌門高枕正在與一位文士模樣的年輕男子下棋。
與高枕對弈之人,正是夢粱國皇帝黃聰,身后站著一位水運濃郁的宮裝女子,與一個道氣深厚的魁梧老者。
一國之君,在大年三十這天,卻不在京城宮中待著,好像還是黃粱國歷史上頭一遭。要知道一位君主,在這個時節(jié),總是最忙碌的。用黃聰自己的話說,就是躲清閑來了。不過這位年輕皇帝確實一心向道,親近道門,反觀如今作為夢粱國頂梁柱的云霞山,由于修行路數(shù)更近佛法,所以即便是更換山主這種大事,皇帝陛下也沒有打算親自過去道賀,只是準(zhǔn)備讓禮部尚書上山觀禮。
黃聰看著棋盤上的局面,捻起一枚棋子,視線游曳敘舊,始終舉棋不定,自嘲道:“看來宮中的那些棋待詔,與你們山上精于弈棋的神仙相比,還是差了不少。”
高枕微笑道:“他們也可能是故意輸給陛下的。”
顯然在皇帝陛下這邊,高枕沒什么君臣忌諱,更不會說那什么“我是一國山上弈棋第一人,陛下是一國山下弈棋無敵手”的客套言語。
黃聰笑著點頭,“有可能。”
當(dāng)然不是高枕作為一位金丹境的劍修地仙,便自視甚高,覺得足可傲視王侯了。
可能在幾十年前,寶瓶洲除了大驪王朝之外,大多如此做派,等到大驪宋氏一國即一洲,尤其是立碑群山之巔,這種局面,其實已經(jīng)為之改觀,畢竟如今的黃粱派,就在這祖山婁山之上,祖師堂門外不遠處,就還立著這么一塊碑呢。即便寶瓶洲大瀆以南,都已復(fù)國,并且不再是大驪宋氏的藩屬,但是這塊碑,沒有任何一座仙府門派,膽敢撤掉。
曾經(jīng)有個小道消息,說之前有那么幾個山上門派,覺得此碑礙眼,便與山下朝廷商議好了,既然都恢復(fù)國祚了,大驪再不是宗主國,搬走便是。
結(jié)果等到一封山水邸報,從中土神洲傳到寶瓶洲后,就徹底消停了,紛紛通過自家邸報昭告一洲,不同的措辭,一樣的意思。
絕無此事,誰敢肆意污蔑,定要追究到底!
沒法子,大驪王朝沒了一頭繡虎,寶瓶洲又來了一個隱官。
而且這兩位,剛好是同出一脈的師兄弟。
黃聰終于落下棋子,高枕掃了一眼,笑道:“陛下輸了。”
黃聰點點頭,欲言又止,只是話到嘴邊,便重新咽回肚子,重新捻起別樣話頭,笑著打趣道:“高掌門,如今你們黃粱派終于可以闊氣一回了,光是我,還有納蘭水神,梅山君,我們?nèi)葙R禮,怎么都算是一筆不小的進賬吧,更不談云霞山那份,便是我都要羨慕,很是羨慕!”
那位姓納蘭的女子水神,笑臉嫣然道:“我在登山之前,就勸過陛下,不如將我與梅山君備好的賀禮,一起歸入皇家財庫得了,反正高掌門也不會計較什么。”
這位水神娘娘,一身碧紈,彩線纏臂,小符斜掛綠云鬟,只看裝束,就知道是蘇子的仰慕者了。
高枕朗聲笑道:“這次確實沒少掙,最重要的,還是終于能夠讓云霞山道賀回禮,太不容易了!”
闊人過生發(fā)財,越過越富。窮人過生花錢,越過越窮。
不請客么,面子不好看,請客么,打腫臉充胖子,客人吃干抹凈走了,自己回頭悄悄餓肚子。
山上同理。
早年跟那云霞山當(dāng)山上幾步路遠的近鄰,有苦自知,一筆筆份子錢,花錢如流水,關(guān)鍵還是那種注定有去無回的紅包。
只說那綠檜峰蔡金簡,結(jié)金丹,開峰儀式,再成為元嬰,黃粱派這邊就送出去幾份賀禮了?出手總不能太過寒磣吧?
此外云霞山修道天才一個又一個的,山上道侶成親,某某躋身了洞府境,成為一位中五境神仙,一些個與黃粱派相熟的云霞山祖師堂老仙師,新收了嫡傳弟子……反觀自家黃粱派,也就是這幾十年光景好轉(zhuǎn)了,在那之前,真是啞巴吃黃連的慘淡歲月。
這次舉辦開峰典禮,黃粱派最初的打算,當(dāng)然是需要大辦一場的,所以只求個……保本。
只因為那個意外之喜,何止是保本,簡直就是賺了個盆滿缽盈。
黃粱派對于能否請得動落魄山修士,早先是心里半點沒底的,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寄出了一封措辭恭謹(jǐn)?shù)难執(zhí)?
雖說那位年輕隱官未能親自趕來道賀,但是作為大管家的朱斂,以霽色峰祖師堂的名義,親筆書信一份,解釋了自家山主為何不能參加慶典的緣由。
如果是陳山主不愿意來,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如此費事,直接將黃粱派的邀請函晾在一邊就是了。
而且按照師伯的說法,年紀(jì)不大的陳山主,待人真誠,處世厚道,說一不二,絕不會在這種事上跟咱們拿捏架子,婁山祖師堂那邊誰都別多想,多想就是眼窩子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終落魄山那邊,還是來了兩位登山道賀的貴客,元嬰修士,陳靈均。金丹地仙,郭竹酒。
聽說前者是最早走入落魄山的譜牒修士,都不用喊什么山主的,直接喊一聲老爺。
后者則是陳山主如今的小弟子,那么暫時可算是半個關(guān)門弟子了。既然她是年輕隱官的嫡傳,萬一再是一位劍修?
黃粱派都沒敢將此事宣揚出去,就怕做事情沒分寸,會讓落魄山那邊覺得 誤會自家是想要 ,那可就要好事變壞事了。
但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一聽說落魄山那邊有兩位身份不低的修士,已經(jīng)下榻婁山府邸,一傳十十傳百的,就鬧了個路人皆知,結(jié)果主動要求觀禮的客人,一些個原本請都請不動的,都來了,觀禮人數(shù),至少翻了一番。
就連云霞山那邊,都來了一位掌律祖師和兩位老峰主。
夢粱國的皇帝陛下,更是親自登山。一國五岳中的梅山君,與身為水神第一尊 江水神娘娘,都來了,得護駕不是?
黃粱派管著迎來送往一事的老修士,每天一邊嘴上埋怨不休,一邊滿眼笑意遮掩不住。
多少年了,黃粱派從未如此風(fēng)光過!
黃聰起身前,再次欲言又止。
高枕依舊只是視而不見,視線低斂,盯著棋盤,其實高枕心知肚明,皇帝陛下為何會來山上,所謂的躲清閑,或是觀禮,當(dāng)然都是比較蹩腳的借口了,真正的想法,還是看看有無機會,與落魄山那邊結(jié)下一樁香火情,不奢望年輕隱官能夠踏足夢粱國,黃聰也不奢望自己能夠做客落魄山而不吃個閉門羹,只求那陳靈均、郭竹酒之類的落魄山譜牒修士,隨便一人即可,擔(dān)任夢粱國的供奉,客卿也可。
只是這種事情,高枕做不了主,皇帝陛下不開口,高枕也就只當(dāng)裝傻扮癡,絕不主動攬事。
這位在亂世里登基的年輕皇帝,心氣還是很高的,不然如果只是為夢粱國求個供奉、客卿,大不了就是親自走一趟云霞山,為夢粱國尋個元嬰老神仙當(dāng)那首席供奉,其實不是什么難事。
夢粱國周邊諸國,都知道這個年輕皇帝,當(dāng)年是下了馬背,穿上的龍袍。
因為黃聰在還是一位皇子時,就曾主動率軍去往大驪陪都戰(zhàn)場,甚至是曾經(jīng)真正躺在死人堆里,再被人翻找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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