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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天下地上-《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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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安站在欄桿上,腳尖一點,身形前掠,轉頭笑道:“我倒是覺得渡過情關的黃兄來當山主,興許更合適些。”

    黃鐘侯一笑置之。

    這位臉皮不薄的道友,當個酒友,似乎不錯,酒桌上如果沒點胡說八道,酒水再好,也沒啥滋味的。

    真要喝高了,說不定黃鐘侯都要跟那位道友爭搶著當陳山主了。

    畢竟黃鐘侯對那位出身貧寒的落魄山年輕劍仙,仰慕已久,只恨無機會對面飲酒罷了。

    跟蔡金簡不同,黃鐘侯與那位陳山主一樣是市井出身,一樣是少年歲數才登山修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后者風流,自己癡情了。

    所以黃鐘侯又打開一壺春困酒,再從袖中摸出一本艷遇不斷的山水游記,拿來當下酒菜,滋味極好。

    以后有幸瞧見了陳平安,定要與他虛心討教一番,到底該如何與女子相處,才算得體,才能一切盡在不言中。

    綠檜峰那邊,大多數云霞山修士皆散去,只留下幾個別峰的弟子,有些疑難要與蔡祖師當面詢問。

    等到最后那位外門弟子恭敬離去,蔡金簡抬頭望去,發現還有個人留下,笑問道:“可是有疑惑要問?”

    有點印象,好像是個半途來這邊聽課的,沒了位置,就在廊柱那邊席地而坐。

    不過是張生面孔,之前未曾見過,多半是云霞山某峰的新收弟子了。

    作為一洲屈指可數的宗門候補,再加上云霞山與大驪王朝的關系密切,登山訪仙拜師師、學藝求道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以至于    祖師堂那邊叫苦不迭,不勝其煩,最怕那些有幾分面熟、又關系平平的老仙師,硬塞一些孩子給云霞山,推辭不收,傷情分,可要是真收下了,云霞山總不能敷衍了事。

    到最后還是蔡金簡提出一個建議,才解決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難題。

    讓疊瀑峰一位只知埋頭修行、不太會做人的老古板,龍門境修士,來負責迎來送往的待客,同時掌管外門弟子篩選、收錄一事。

    那人笑道:“蔡仙子,小巷一別,多年未見了。”

    蔡金簡一手攥緊木靈芝,心頭凜然,瞇眼道:“誰?!”

    等到她見著了個好像云霧散去顯現真容的身影,蔡金簡神色復雜,心中幽幽嘆息,懷捧木靈芝,躬身行禮道:“綠檜峰蔡金簡,見過陳山主。”

    陳平安笑著抱拳還禮道:“見過蔡峰主。”

    陳平安開門見山道:“云霞山想要在近期摘掉候補二字,很難了。”

    大驪朝廷極其務實。

    蔡金簡點頭道:“我曾與幾位祖師聊過此事,都覺得不容樂觀,除非……”

    她停頓片刻,隨即苦笑道:“除非云霞山趕在大局落定之前,突然出現一位上五境修士。”

    不然中土文廟絕對不會為一個寶瓶洲的云霞山破例。當然不是沒有破例的先例,文廟議事過后,山水邸報解禁,陸續出現了十六座新晉宗門,當然就有眼前這位陳山主的落魄山,此外七座,各個宗門都無上五境修士坐鎮,看似數量不少,可放在整個浩然九洲,一洲都攤不上一個,云霞山哪里來的信心和底氣,能夠成為其中之一?先前寶瓶洲一役,云霞山雖說戰功頗多,但是比起那些得以破格躋身宗門的別洲山頭,天差地別。

    那些暫時沒有上五境修士的宗字頭門派,可不是那山下官場上被取笑為墨敕斜封官的存在,絕不會因為少了個玉璞境就會被人瞧不起,無一例外,那些暫時只是元嬰境的年輕宗主,都是在戰事中建立極大功勛的人物。可要說云霞山走那條“正途”,得個文廟類似黃紙朱筆正封的敕命,這又怎么可能,蔡金簡有自知之明,她至少還需要百余年光陰的打熬,才有些許希望見著那個元嬰境瓶頸。如今的蔡金簡,眼界一寬,真心不會覺得自己是什么修道天才了。

    “我這趟登山,是來這邊談一筆生意,想要與云霞山購買一些云根石和云霞香,多多益善。”

    陳平安說道:“我知道供不應求,幾乎都被大驪那邊壟斷了,所以可能需要蔡仙子動用一些同門私誼,價格好說,云根石和云霞香,這兩物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你們云霞山只管開價。”

    打算將那些云根石,安置在彩云峰幾處山脈龍穴之內,再送給小暖樹,作為她的修道之地,選址開府。

    云霞山盛產云根石,此物是道家丹鼎派煉制外丹的一種關鍵材質,這種地寶被譽為“無瑕無垢”,最適宜拿來煉制外丹,有點類似三種神仙錢,蘊藉精純天地靈氣。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所以在云霞山中修行的練氣士,大多都有潔癖,衣衫潔凈異常。

    作為宗門候補的山頭,云霞山的云根石,是立身之本。只是云根石在最近三十年內,開鑿采石得太過,有涸澤而漁之嫌。

    所幸此外還有一筆額外收益,就是云霞山秘制的云霞香,大驪王朝在各個戰場引渡英靈還鄉,在山香水香之外,往往還需要用到云霞香,無論是燒香禮敬山水神靈,還是山下達官顯貴的家祠祭祖,云霞香都是上上品秩。

    因為云霞山如果追本溯源,還可以算作是源于中土佛門數大正宗之一,相傳開山鼻祖的那位云霞老仙,其實是中土一座祖庭大禪寺內的某種神異出身,聽佛法,悟禪機,才煉形成功,故而云霞山極為推崇每次緣起緣滅,即是一次渡劫。

    當初那場中土文廟議事,兩座天下對峙,當時有數位高僧大德現身,寶相森嚴,各有異象,其中就有玄空寺的了然和尚。

    所以后來云霞山代代相傳的幾種祖師堂秘傳道法,都與佛理相近。不過云霞山雖然親佛門遠道門,但是要論山上關系,因為云根石的關系,卻是與道家宮觀更有香火情。

    蔡金簡一時間有些為難,湊出一些不難,不過如陳平安所說,確實需要她東拼西湊,更不是她不想與落魄山交這個好,問題是以落魄山如今的雄厚底蘊,怎么可能只是為了幾十斤云根石、百余筒香火,就可以讓一位已是年輕劍仙的山主,親臨云霞山,來開口討要?

    再者,蔡金簡在當年那份榜單現世后,見著了那個云遮霧繞的劍氣長城“陳十一”,蔡金簡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必然是那個泥瓶巷的陳平安!

    所以陳平安還有個更隱蔽的身份,是那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

    蔡金簡只得硬著頭皮報上兩個數字。

    陳平安點頭笑道:“可以,已經超乎預期了。”

    蔡金簡心中大為訝異,不過還是如釋重負。

    陳平安突然默然作揖。

    蔡金簡先是震驚不已,然后瞬間了然于心,她趕緊側身避讓這一揖,絕不敢收下這份大禮。

    當年那件小事,她就只是幫忙,名副其實的舉手之勞,代為傳信而已。

    所以至今山頭之內,還有數位老祖師頗多猜測,你蔡金簡可是與那劍氣長城,有什么不宜言說的香火情?

    在陳平安離去后,蔡金簡猶豫了一下,還是御風去往不太常去的耕云峰,以往主要是免得山門祖師們誤會她與黃鐘侯有些什么。

    黃鐘侯遠遠瞧見蔡金簡后,顯然有些意外,迅速收起那本山水游記,晃了晃酒壺,笑道:“蔡峰主可是稀客。”

    蔡金簡以心聲問道:“聽人說,你打算與她正式表白了?”

    黃鐘侯喜歡的那個女子,名叫武元懿,是上任山主的關門弟子,所以輩分高,即便是身為一峰之主的黃鐘侯,見了她,都得喊一聲師伯。

    黃鐘侯愣了愣,“什么?”

    蔡金簡會心一笑,柔聲道:“這有什么好難為情的,都拖泥帶水了這么多年,黃師兄的確早該如此爽利了,是好事,金簡在這里預祝黃師兄渡過情關……”

    黃鐘侯滿臉漲紅,使勁一拍欄桿,怒道:“是那個自稱陳平安的王八蛋,在你這邊亂說一氣了?你是不是個傻子,這種混賬話都敢信啊?”

    蔡金簡小心翼翼道:“那人臨走之前,說黃師兄臉皮薄,在耕云峰這邊與他一見如故,酒后吐真言了,只是依舊不敢自己開口,就希望我幫忙飛劍傳信祖山,約武元懿師伯見面。這會兒飛劍估計已經……”

    黃鐘侯呆滯無言,沉默許久,咬牙切齒道:“說吧,那個外鄉人到底是誰,我去砍死他。”

    蔡金簡笑道:“自稱是誰,就不能就是誰嗎?”

    風雷園。

    園主黃河在正陽山問劍過后,就獨自仗劍遠游,離開了寶瓶洲。

    先去劍氣長城遺址,再去那座被他說成是“天高地闊,最宜出劍”的蠻荒天下。

    如果當年不是師父李摶景兵解離世,大師兄黃河必須承擔起一切,不然以他的性情脾氣,早就去劍氣長城了。

    高樓欄桿上,劉灞橋攤開雙手,在此散步。

    一個原本相貌英俊的男人,不修邊幅,胡里拉渣的。

    今天又是無事的一天,劉灞橋實在是閑得無聊。

    那個師兄黃河,讓劉灞橋由衷敬重,害怕,自慚形穢,同時還會心懷愧疚。

    劉灞橋這輩子距離風雷園園主最近的一次,就是他去往大驪龍州之前,師兄黃河打算卸去園主身份,當時師兄其實就已經做好戰死在寶瓶洲某處戰場的準備。

    那次跟隨飛升臺“飛升”,受益最大的,是那個身披瘊子甲的清風城許渾,雖然只是破了一境,卻是從元嬰躋身的玉璞。

    可最值得惋惜的,就是與許渾一同登頂云海、得見大門的劉灞橋了,

    他其實差點有機會連破兩境,完成一樁壯舉,可是劉灞橋明明已經跨出一大步,不知為何又小退一步。

    劉灞橋雙手抱住后腦勺,忍不住唉聲嘆氣。

    師兄遠游蠻荒之后,風雷園就只有他這一位元嬰境修士了。

    劉灞橋就不是一塊能夠打理事務的料,一切庶務都交給那幾個師弟、師侄去打理,宋道光,載祥,邢有恒,南宮星衍,這四位劍修,都很年輕,兩金丹,都不到百歲。一龍門,一觀海,自然更年輕。

    不出意外,風雷園下任宗主人選,就會從這四個年輕人中選了。

    至于已經是元嬰境劍修的劉灞橋,既無心又無力。

    劉灞橋有些時候,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境界,送給邢有恒那小子。

    只要可以,劉灞橋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當然了,別看邢有恒那家伙平時吊兒郎當,其實跟師兄一樣,心高氣傲得很,不會收下的。

    至于風雷園那幾位脾氣犟、說話沖的老古董,對此也沒意見,只是專心練劍。爭權奪利?在風雷園自創立起,就根本沒這說法。

    老人們偶爾遇見劉灞橋,罵得那叫一個不含蓄,一個不留神,都要連累上任園主李摶景。

    他們也就是打不過劉灞橋,或者說追不上劉灞橋的御劍,不然都能把鞋底板擱在劉羨陽臉上。

    反正這幾個長輩每次練劍不順,就要找那個礙眼的劉灞橋,既然礙眼,不找上門去罵幾句,豈不是浪費了。

    作為寶瓶洲年輕十人之一,但是劉灞橋的名次卻一直在跌跌不休,先是被龍泉劍宗的謝靈趕超,后來又被馬苦玄的師伯,兵家修士余時務擠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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