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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年輕人們-《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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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山峰也愣了愣,什么時候自己師父,在落魄山這邊,有這么個響當當的說法了?

    落魄山山門口那邊,暖樹忙里得閑,就下山來到了小米粒這邊,一起嗑瓜子,聊著聊著,她們就都有些想裴錢了。

    雖然裴錢如今已經個兒高高,可她還是裴錢啊。

    以前裴錢經常帶著小米粒一起巡山,找那些馬蜂窩,不著急捅,美其名曰查探敵情,順便一路找那山楂、拐棗、茶片吃,每次回家都會給暖樹姐姐留一兜。

    裴錢有次還慫恿小米粒,跟那些俗稱癡頭婆的蒼耳較勁,讓小米粒摘下它們往小腦袋上邊一丟,笑哈哈,說小河婆,姑娘家家出嫁哩。

    結果小米粒一腦袋的蒼耳,這玩意兒,沾在衣服上都難以摘下,那么戴滿頭的下場,可想而知。

    最后當然還是裴錢帶著個嗷嗷哭的黑衣小姑娘,去找暖樹姐姐幫忙收拾殘局。

    到了暖樹的屋子那邊,苦兮兮皺著兩條疏淡眉頭的小米粒,坐在小板凳上,歪著腦袋,可憐巴巴望向一旁雙臂環胸、滿臉嫌棄的裴錢,小姑娘信誓旦旦說道:“裴錢裴錢,保證今兒摘了,后天就再去。”

    “后天?!咋個不是明天就去,明兒給你吃掉啦?”

    小米粒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其實在暗自竊喜,果然還是暖樹姐姐心靈手巧,摘下一顆顆蒼耳都不怎么疼。

    裴錢板著臉教訓道:“小米粒,我們可都是么得感情的殺手,江湖上最厲害的那一小撮刺客,咋個這點疼都吃不住,以后還怎么跟我一起闖江湖?嗯?!”

    “還有拐棗不得?”

    “廢話,給你留著呢,張嘴!”

    “只管放馬過來!”

    “還疼不疼了?”

    “甜得很嘞。”

    暖樹就在一旁朝裴錢瞪眼,“以后你別這么糊弄米粒。”

    裴錢嘆了口氣,“小米粒啊,暖樹姐姐覺著你不太靈光呢,站在岑憨憨身邊,你們倆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嘍。”

    暖樹氣笑道:“別胡說。小米粒不笨的。”

    裴錢嘿嘿道:“小米粒靈光,那么岑憨憨?”

    暖樹低斂眉眼,笑著不說話。

    給暖樹一顆顆摘掉頭頂全部的蒼耳,小米粒搖頭晃腦咧嘴笑,“感覺腦闊兒都輕了好幾斤哩。”

    裴錢剛要嚇唬小米粒,回頭就讓老廚子做一大盆剁椒魚頭。

    結果暖樹好像未卜先知,立即朝裴錢瞪眼,攔下話頭,裴錢只得作罷,拍了拍小米粒的腦袋,以表嘉獎。

    今天的小米粒心情不錯,不像前些年,每次想念好人山主或是裴錢,都不太敢讓人知道,只敢跟那些過路家門的白云說心里話,如今不會啦。

    小米粒膝蓋上橫放著綠竹杖和金扁擔,想起一事,咧嘴一笑,趕緊伸手擋在嘴邊,說道:“暖樹姐姐,回頭咱們一起去紅燭鎮耍啊,那地兒我熟得很嘞。”

    暖樹笑問道:“就咱們倆?”

    小米粒撓撓臉,有些難為情,“當然還有好人山主啊。”

    小米粒很快解釋道:“可不是我膽兒小啊,是腿兒短,走路賊累賊累,站在好人山主的籮筐里,半點不費勁哩。”

    暖樹笑瞇起眼,伸手擰了擰小米粒的臉蛋,“這樣啊。”

    溪澗長長長去遠方,草木高高高在長大。

    老廚子說沒長大的孩子會把心里話放在嘴邊,長大了就是會把心里話好好放在心里。

    ————

    一位胡子拉碴的青衫男子,出現在大泉邊境的狐兒鎮,可惜已經沒了熟悉的客棧,讓他這個賬房先生有些失落,聽說九娘先是去了玉圭宗,后來又去了中土龍虎山,不曉得下次見面,九娘是胖些了還清瘦了,反正都好看。又不知道會不會劫后重逢,俱疑在夢中?

    如今的桐葉洲山河,真是滿目瘡痍不忍看。

    他想了想,就沒有去大伏書院,而是打算先走一趟埋河碧游宮,看看能不能在那邊蹭頓水花酒和鱔魚面,這些年真是饞死他了。

    至于那位水神娘娘,姓柳名柔,誰敢信?

    見著了埋河水神娘娘,在那碧游宮大堂,老規矩,相對而坐,一人一大盆面。

    水神娘娘一只腳踩在長凳上,“鐘兄弟,滋味咋樣,比起當年那碗鱔魚面,是不是更得勁些?”

    別處整個冬天地方不是曬太陽就曬雪,碧游宮這兒就曬辣椒,個頭不大,長相一般,皺巴巴的,但是辣得很。先前府上的那種朝天椒,賣相之外,沒法比。

    鐘魁抹了把額頭汗水,卷起一大筷子面條,咽下后提起酒碗,呲溜一口,渾身打了個激靈,“老霸道了。”

    修道之人,想要嘗一嘗人間滋味,無論是酒,還是菜肴,竟然還需要刻意收斂靈氣,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了。

    水神娘娘接連豎起三根手指,“我先后見過陳平安這位小夫子,還有世間學問最好的文圣老爺,天下劍術最高的左先生!”

    鐘魁笑呵呵道:“我出了趟遠門,見過了禮圣,亞圣,還有西方佛國的兩位菩薩,還有好些個大德高僧佛門龍象。”

    柳柔郁悶道:“你說你一個帶把的大老爺們,跟我一個不帶把的娘們較啥勁?”

    鐘魁笑著不說話,又是一大筷子面條。

    柳柔打了個飽嗝,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問道:“這趟回來,要做啥子?是回書院,在書齋做學問?”

    她轉頭喊道:“老劉頭,趕緊給我和鐘兄弟再來一碗,記得換倆稍大點的碗。桌上這兩只小碗就別動了,鐘兄弟還差幾筷子沒吃完。”

    門口那邊老人應承道:“好的,稍……稍等,娘……娘。”

    柳柔氣笑道:“攤上這么個說話利索的廚子,害得我一個大黃閨女,當了好些年的娘。”

    鐘魁搖頭道:“暫時沒想好,先走走看看吧。”

    鐘魁如今終究是鬼物之姿,其實程龍舟擔任書院山長,文廟既然有此先例,鐘魁想要重返書院,不算難事,又有功德在身,阻力不大,別說恢復君子身份,當個書院副山長,都是可以的,但是鐘魁覺得當個類似鬼仙的散修,也不差,何況如今桐葉洲山河破碎,處處都需要善后。

    柳柔嘆了口氣,又驀然而笑,“算了,如今做啥都成,不用想太多。”

    她突然壓低嗓音,“鐘兄弟,你知不知道如今咱們那位皇帝陛下,與小夫子,嗯?”

    鐘魁撇撇嘴,“不就姚近之對陳平安有點意思嗎?一眼看破的事情。”

    人月圓,別時猶記,佳人眸盈秋水。

    不過肯定不是說陳平安跟姚近之了,陳平安在這方面,就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可問題好像也不是說自個兒與九娘啊,一想到這里,鐘魁就又狠狠灌了口酒。

    柳柔瞪大眼睛,震驚道:“這都瞧得出來?你開天眼了吧?”

    鐘魁抿了一口酒,打了個哆嗦,辣椒就酒,真是無敵了,“也不是姚近之當真有多喜歡陳平安,怎么說呢……”

    “就是個求而不得的事,越想就會越放不下,跟埋下一壇酒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埋在地下,一個埋在心田。”

    柳柔將信將疑,“你一個打光棍好多年的正人君子,還懂這些七彎八拐的兒女情長?”

    鐘魁嘆了口氣,水神娘娘也跟著嘆了口氣。

    鐘魁笑道:“你嘆什么氣?”

    柳柔無奈道:“年紀不小了,愁嫁啊。”

    所幸兩盆面又端上了桌,至少不愁吃。

    酒足飯飽之后,鐘魁起身告辭離去,柳柔也沒遠送,跟自家兄弟客氣什么,只說以后常來。

    夜幕沉沉,鐘魁夜游埋河水面之上,只是身邊多出了一頭跌境為仙人的鬼物,就是當初被寧姚找出蹤跡的那位,它被文廟拘押后,一路輾轉,最后就被禮圣親自“發配”到了鐘魁身邊。

    說實話,它寧肯待在牢籠獄內,都不愿意跟鐘魁朝夕相處,一發狠,打殺了鐘魁再遠遁?且不說逃無可逃,再者事實上誰打殺誰都不知道。不是說鐘魁境界有多高,而是鐘魁如今根本談不上修士境界,類似無境,關鍵是鐘魁剛好克制鬼物,而且那種一般意義上的壓制。

    這頭鬼物,暫名姑蘇,當下身形模樣是一個自認風度翩翩的胖子。

    它譏笑道:“跟個小娘皮都能聊那么久,她還長得不好看,而且最要命的,是她還不喜歡你,鐘魁啊鐘魁,真不是我說你,你的的確確就是個廢物!”

    “寡人當年后宮佳麗三千,隨便拎出一個娘們,都比她模樣俊俏,嘖嘖,那身段那臀-瓣兒,那小腰肢那大胸脯,哪個不讓人上火……曉得什么畫卷,比這更讓人上火嗎?那就是她們站成一排,脫光了衣裙,再背對著你……”

    鐘魁不理睬這頭鬼物的胡說八道,“行了行了,擦干凈口水說話。”

    只是姑蘇自顧自說著些沾葷的言語,鐘魁無奈道:“別碎嘴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姑蘇行走在埋河水面上,吐了口唾沫,“求人有屁用,亂臣賊子要是謀反,求寡人不殺就管用了?”

    “豬擠在墻角還哼三哼,你倒好,悶葫蘆一個,活該你光棍一條,擱我,瞧見了那啥九娘,怕個啥,沖上去抱住了就是一通啃,生米煮成熟飯再說,這就叫餓狗不怕惡棍,好女最怕郎纏……”

    鐘魁實在聽不下去,心意微動,胖子立即直挺挺倒在水中不起,片刻之后,它才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呲牙咧嘴,可不是裝的,使勁拍打身軀上邊的流轉螢火。

    姑蘇一腳踩踏水面,都沒敢施展什么神通術法,只是濺起些許浪花,悲憤欲絕道:“他娘的,真是搶什么都別搶棺材躺,遇到你算寡人倒了八輩子霉。”

    鐘魁問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一個世代簪纓出身、然后篡位立國的皇帝,哪來這么多葷話和市井話。”

    它曾是浩然天下青史留名的一位雄主,在扶搖洲開疆拓土極多,差點就被他搶在大驪宋氏之前,完成一洲即一國的壯舉,在他“暴斃”之前,其實已經占據了扶搖洲的半壁山河。

    姑蘇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吧,寡人有幾位愛妃,都是民女村婦出身,你別斜眼啊,都是寡人微服私訪,憑借自身相貌和一肚子才學,當然還要歸功于錢袋子結實了,男人味嘛,可不就是個錢味。”

    鐘魁罵道:“你怎么不死去!”

    胖子笑呵呵道:“寡人本來就是頭鬼物,死去活來還差不多,嘿嘿,話說回來,如此這般的銷魂境地,數都數不過來,其實寡人最無敵的戰場,可惜不足為外人道也。回頭隨便教你幾手絕學,保管所向披靡,才算無愧以男兒身走這一遭人間!”

    鐘魁以心聲問道:“你當年是怎么認識的那個人?”

    胖子沉默片刻,抬頭瞥了眼天幕,瞇眼搓手道:“寡人算是活了兩輩子,無論是生前當皇帝,還是死后修道,從不覺得自己輸給任何人,極少欽佩別人,但是那位,得算一個。”

    是說那浩然賈生,后來的蠻荒周密。

    胖子突然冷笑連連,“如果不是寧姚……”

    鐘魁抬起手,“打住打住,趕緊閉嘴,奉勸你以后都別說寧姚什么,被我那個好兄弟聽見了,你再多出一條命都不夠。”

    胖子呸了一聲,“就憑陳平安一個玉璞境的飛劍,至多再加上個止境武夫的拳頭?寡人要不是跌了境,不然站在原地不動,讓那小娃兒隨便遞劍出拳,打上一整天都沒事。”

    鐘魁笑呵呵道:“好的,回頭找個機會滿足你。”

    鐘魁腳尖一點,御風而起,只要在夜幕之中,鐘魁遠游極快,以至于姑蘇這位仙人境鬼物都要卯足勁才能跟上。

    一洲破碎山河,幾乎處處是戰場遺址,只是少了個古字。

    鐘魁最終在一處仙府遺址處停步。

    胖子盤腿而坐,“我當年在世的時候就早說了,金甲洲那個老家伙不是什么好鳥,沒人信。如果老子之前還在扶搖洲那邊當皇帝,那場仗,不至于打成那副德行。”

    它又開始習慣性吐口水,罵罵咧咧,“一幫狗屁神仙,都不是什么凡夫肉眼了,又有日月燈,依舊如黑漆面,一個個睜眼瞎,活該死光光……”

    胖子突然停下話頭,因為鐘魁的一只手掌擱放在了它的腦袋上,懂了,再多說幾個字,就真得死翹翹了。

    胖子立即改變話頭,“要寡人看啊,所謂的太平光景,除了帝王將相留在史書上的文治武功,可歸根結底,無非是讓百姓有個吃穿不愁的安穩日子,家家戶戶都愿意培養出一個讀書種子,識得字寫得字,會說幾句書上的圣賢道理。寡人這趟出門,也算重見天日了,跟以前就沒啥兩樣,瞪大眼睛看來看去,加上那些山上的山水傳聞,愣是沒幾個入眼的人物,唯獨大驪宋氏的治軍能耐,可以勉強媲美寡人當年。”

    它雙眼熠熠,雙手攥拳,滿臉豪氣,“鐵騎停步戰馬飲水,江河水光倒影鐵甲,足可駭殺蛟龍!”

    “求你要點臉。”

    鐘魁氣笑道:“是不是求了也沒用?”

    “鐘魁,你早年當個書院君子,屈才了。”

    它誠心誠意道:“你如果運氣好,能夠早點遇到寡人,封賞你個翰林院學士,保證眼睛都不眨一下。”

    鐘魁笑道:“不曾想你還會說幾句人話。”

    這個胖子的口頭禪,是拖出去,賜死。投井,五馬分尸,給一杯鴆酒,賞一丈白綾……

    它感嘆道:“誰說不是呢,還誰沒當過人呢。”

    鐘魁笑呵呵。

    胖子立即喊道:“寡人錯了!”

    鐘魁在去引渡那些孤魂野鬼之前,突然看了眼倒懸山遺址那個方向,喃喃道:“那小子如今混得可以啊。”

    胖子嗤笑道:“不過是找了個好媳婦,有啥了不起的。”

    根本不用鐘魁說什么,胖子就已經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道:“羨慕死寡人了,這小子是高人啊……”

    驀然之間,胖子收聲,又開始吐口水。

    封個屁的翰林院學生,你鐘魁要是早年落在我手里,就算考中狀元都不讓你當官。

    它之所以如此英雄氣概了,當然是因為鐘魁當下遠游去了,說遠不遠,就像一步之隔,去了對岸,說近不近,幽明之別,天壤之隔。

    在一處陰冥路途上。

    那個走了趟陽間的仙簪城老祖師,飛升境鬼仙烏啼,突然停步不前。

    烏啼剛起些許殺心,自身法軀就像燃起了熊熊大火,魂魄如在油鍋烹煮,烏啼只得立即打消那個癡心妄想的念頭。

    因為它眼前出現了一位身穿鮮紅袍子的年輕人,一手捧玉笏,一手持筆,身前攤有一本書籍,此人開口第一句話就狂妄至極,“你先磕頭,我再閑聊。”

    ————

    青冥天下。

    一個魁梧漢子,與一個相貌清秀的虎頭帽少年,如今在青冥天下這異鄉,做著家鄉舊事,入山訪仙。

    正是游歷青冥天下的劉十六,與剛剛在玄都觀那邊成為純粹劍修沒多久的白也。

    前不久劉十六一拳砸向白玉京,然后拖著白也就溜之大吉。

    當時負責坐鎮白玉京的道老二,竟然破例沒有追究這等大逆不道的冒犯之舉,非但沒有出劍,連出手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由著五城十二樓的道家仙人各展神通,攔下那一拳,只說其中一城,便有靈寶盛氣如虹霓的氣象。

    余斗最終只是遙遙看了眼那橫如一線的虎頭帽少年,這位道老二繃著臉,最后好像仍是沒能忍住,露出一抹淺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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