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有些事情必須知道-《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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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華山的山腳,院門口那邊,姓梁的老夫子,交出一枚玉牌后,死死盯住那個身邊飛旋有一柄金色飛劍的白衣少年,厲色道:“崔東山,我信你一回,暫時將書院交到你手上,如果出了任何問題……”
那個站在門口的家伙攥緊玉牌,深呼吸一口氣,笑瞇瞇道:“知道啦,知道啦,就你姓梁的話最多。”
那把形若金色麥穗、名為“金秋”的飛劍,正是先前去茅小冬那邊提醒東華山有變故的飛劍。
崔東山一步跨過書院大門,閉眼抬頭,滿臉陶醉,“多少年沒有以上五境神仙的身份,呼吸這浩然正氣了?”
崔東山睜開眼睛,打了個響指,東華山剎那之間自成天地,“先關門打狗。”
然后一步跨出,下一步就來到了自己小院中,搓手笑呵呵,“然后是打狗,大師姐說話就是有學問,要打就打最野的狗。”
謝謝已經昏死過去,突然又被丟入小天地中的林守一也是。
于祿即便是金身境,竟是都無法挪步。
石柔當下的情形最滑稽可笑,因為有著一副仙人遺蛻,相對而言,神魂不太容易收到小天地中光陰長河的沖刷。
只是肚子里吃下那柄離火飛劍后,飛劍如入雷池牢籠,無頭蒼蠅一般瘋狂亂竄。
害得擋在窗口外的石柔在空中前撲后仰,顛來倒去。
看到石柔這副德行,崔東山翻了個白眼,覺得太給自己丟人現眼,伸出一只手掌,輕輕虛空一拍。
石柔整副仙人遺蛻給拍入綠竹廊道中,地板碎裂無數。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巴掌,直接將躲在遺蛻中的石柔神魂意識,都給拍暈過去。
崔東山一腳踩在石柔腹部,被石柔誤打誤撞,讓其“自投羅網”的離火飛劍,頓時消停安靜下來。
崔東山蹲下身,正要以秘術將那把品秩不錯的飛劍,從石柔腹部給“撿取”出來。
小院外道路那邊,那名元嬰劍修劃出一道長虹,往東華山西邊逃遁遠去,竟是見機不妙,確認殺掉任何一人都已成奢望,便連本命飛劍都舍得丟棄。
崔東山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虧得茅小冬不在書院里邊,不然看到了接下來的畫面,他這個書院圣人得羞愧得刨地挖坑,把自個兒埋進去。”
東華山西邊的書院小天地邊緣地帶,出現一位身高數十丈的金身神像,是一位儒家陪祀圣人法相。
劍修嚇得立即往北方飛掠而去。
又有一位陪祀圣人的金身法相,屹立在天地間。
大概是崔東山今天耐心不好,不愿陪著劍修玩什么貓抓耗子,在東方和南方兩處,同時立起兩尊神像。
劍修一咬牙,驀然筆直向書院小天地的天幕穹頂一沖而去。
東華山之巔,出現最為高大的一尊神像,竟是大驪國師崔瀺的老儒形象,伸出金色大手,直接抓住那名元嬰劍修,攥緊后,手心里邊轟隆作響,如神人掌心有雷滾走。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年老繡虎法相的肩頭上,豐神如玉,他揉著自己眉心那顆紅痣,慢慢等待那個元嬰劍修被東華山的充沛靈氣一點點消磨道行。
當然,那個老家伙愿意破釜沉舟,一舉爆裂金丹和元嬰,崔東山不攔著,反正折損的,也只是東華山的文運和靈氣。
只不過崔東山還是希望能夠從這個元嬰修士手上,擠出一點小彩頭的,比如……那把暫時被隔絕在一副仙人遺蛻腹中的本命飛劍。
崔東山轉頭看了眼小院那邊。
那頭白鹿,的確是那個酸儒趙軾的身邊靈物,只是被高人施展了秘術。
至于被金身法相抓在手心的那個老夫子,自然不會是趙軾了。
趙軾雖是一座世俗書院的山主,自身體魄卻沒有修行資質,學問又不至于達到天人感應的境界,在某天“讀書讀至與圣人一起會心處”,突然就可以自成一座小洞天,所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個極其稀少的元嬰劍修。在寶瓶洲,元嬰劍修,屈指可數。
這個刺殺不成的可憐地仙,崔東山就算用屁股想、用膝蓋猜,都知道不會是寶瓶洲的本土修士。
多半是那個大隋新科狀元“章埭”身邊的隨從死士了。
縱橫家嫡傳子弟,以各種身份秘密行走天下,身邊往往有一到兩位大修士擔任死士。
崔東山盤腿坐下,嘖嘖道:“算你小子跑得快,一箭雙雕,倒是好算計,大驪宋氏和大隋高氏,一起給你算計了,有我當年的風采嘛。咱們真該好好聊聊的,你想啊,差點壞了我的大事,不把你神魂塞進一個娘們的皮囊中去,我不跟你姓?嗯,還必須是個黃花閨女!要你曉得一個大老爺們流血不流淚,其實根本不算什么英雄好漢。”
崔東山看似在絮絮叨叨,實則一半注意力放在法相手心,另一半則在石柔腹中。
對于這類現身的死士,根本不用什么做什么嚴刑拷打,身上也絕對不會攜帶任何泄露蛛絲馬跡的物件。
崔東山可不就得小心翼翼盯著那把離火飛劍?
他雖然法寶無數,可天底下誰還嫌棄錢多?
那劍修元嬰即便沒有本命飛劍可以駕馭,可仍是戰力極其不俗,以陽神身外身,打碎了金身法相的拳頭,再陰神出竅,三者各自挑選一個方向逃竄。
其中受傷慘重、跑得看似最慢的真身體魄,突然一個閃電畫弧,急急下墜,落在小院,對于刺殺一事,仍是不死心。
依舊坐在那尊法相肩頭的崔東山嘆了口氣,“跟我比拼陰謀詭計,你這乖孫兒算是見著了老祖宗,得磕響頭的。”
遠游陰神被一位對應方向的儒家圣人法相,雙手合十一拍,拍成齏粉,那些激蕩流散的靈氣,算是對東華山的一筆補償。
那具陽神身外身則被另外一尊圣人金身法相打入書院湖水中,法相一腳踩踏而下,濺起巨浪,將那身外身踩得支離破碎。
已是魂魄不全、又無飛劍可控的那名老元嬰,就要將一顆金丹炸碎,想要拉上整個院子一起陪葬。
只是老人突然僵住。
那把崔東山當年與人下棋賭贏來的仙人飛劍“金秋”,釘入老人金丹,一攪而爛。
隨后老人身上“爬滿”了一個個黑金色澤的古怪文字,與茅小冬坐鎮小天地之時,浩然正氣的金字,略有不同。
崔東山站在這個“趙軾”身前,在老人臉上一抹,摘下一張鮮血淋漓的墨家秘制上乘“面皮”,再以指尖剝離掉原本就屬于老人本來面目的那層皮肉,抖了幾下,抖落鮮血和碎肉屑,收入袖中,抬頭看著那張可見白骨的恐怖“臉龐”,笑道:“謝了啊,幫我小賺一筆。”
老人已經無法開口言語,不但渾身肌膚碎裂如開片緊密的瓷器,就連眼珠子都是如此布滿了裂紋,破碎不堪,老人唯有神魂深處劇烈激蕩,充滿了仇恨和不甘。
崔東山瞪大眼睛,向前走出一步,與那人大眼瞪小眼,“干嘛,想用眼神殺死我啊?來來來,給你機會!”
片刻后,崔東山在對方額頭屈指一彈,其實生機已經徹底斷絕的老人,倒飛出去,在空中就化作一團血雨。
崔東山站在院中,走向正屋,期間路過倒地暈厥不起的謝謝,惱火道:“沒用的玩意兒。”
一腳踹得謝謝撞在墻壁上。
于祿站在原地,有些苦笑。
崔東山跟他擦肩而過,沒好氣道:“我都不稀罕說你。”
臨近臺階。
崔東山一拍腦袋,想起自家先生馬上就要和茅小冬一起趕來,趕緊隨手一抓,將謝謝身形“擱放”在綠竹廊道那邊,崔東山還跑過去,蹲在她身前,伸手在她臉摸來抹去。
最后就變成了一個坐著微笑的謝謝。
崔東山看了看,比較滿意的自己的手藝,只是越看越氣,一巴掌拍在謝謝臉上,將其打醒,不等謝謝迷迷糊糊說話,又一把掌將其打暈,“還是剛才的笑臉順眼一些。”
又一陣搗鼓。
謝謝繼續保持那個微笑坐姿。
崔東山確定昏迷中的石柔,她腹中那把離火飛劍在悲傷顫鳴,暫時沒有掙脫牢籠的可能性。
他這才高舉雙手,重重拍掌。
撤去了東華山的書院小天地。
朱斂返回院中,坐在石凳旁,低頭看了眼腹部,有些遺憾,那元嬰劍修束手束腳,自己受傷又不夠重,估計雙方都打得不夠盡興。
崔東山屁顛屁顛跑入正屋,去敲書房門,諂媚道:“小寶瓶啊,猜猜我是誰?”
————
一場別說蔡豐苗韌等人、就連大隋皇帝都被蒙在鼓里的陰險刺殺,就這樣落幕。
書院上上下下,在茅小冬以心聲告訴幾位副山長和老夫子后,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殘局。
書院門口那邊,茅小冬和陳平安并肩走在山坡上。
茅小冬微笑道:“總有一天,你也可以護著身邊在意之人,將他們都護在那棟院子里邊,外邊的風雨飄搖,山河變幻,都傷害不到他們半點。當然了,長大之后,走出了那座院子,除非是有人太不講理,不然晚輩們,該吃的虧,就讓孩子們自己吃去,該哭哭,該流血就流血,不然歲數再高,其實一輩子都沒真正長大。”
茅小冬感慨道:“”為人父母者,為人師長者,尚未無法照顧誰一輩子,學問高如至圣先師,照顧得了浩然天下所有有靈眾生嗎?顧不過來的。”
陳平安點頭道:“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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