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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鷹不飛-《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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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安咧嘴一笑,拿了椅子就要回屋,“你也早點睡。”

    陸臺認真問道:“陳平安,三者之間,你如果只能選一樣,會選什么?”

    陳平安愣在當場,這個問題還真沒有想過,思量片刻,回答道:“當初練拳,是為了延續壽命,算是我的立身之本,以后會一直練拳,如果活得夠久,我希望能夠打上一千萬拳,當然在這期間,一定要躋身武道第七境。至于畫符,只是保命的手段,我不會鉆進去太深,順其自然。真正想要走得遠,還是……”

    陳平安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那把劍,“是練劍。”

    陳平安神色平靜,眼神堅毅,“我要成為一名劍仙,大劍仙!”

    陸臺歪著腦袋,“圖什么呢?”

    陳平安嘿嘿笑著,不說話,搬了椅子小跑回屋子,關門睡覺。

    陸臺翻了個白眼,沒了睡意,他便百無聊賴地哼著鄉謠小曲,最后干脆站起身,在椅子上緩緩起舞,大袖翻轉如流水。之后坐回椅子打哈欠搖扇子,要不就是手指掐訣推算運勢,還會把腦袋擱在椅把手上,翻白眼吐舌頭假裝吊死鬼……

    就這么熬到了天亮。

    陳平安按時起床,先去開門收回了鎮妖符,然后在屋檐下來來回回走樁練拳。

    陸臺瞥了眼陳平安的靴子,“回頭給你找一雙咱們仙家穿的,就不用再擔心雨雪天氣,貴一點的,甚至可以水火不侵。”

    陳平安沒好氣道:“要那玩意兒干啥,跟人打架還得擔心靴子會不會破,多礙事,白白多了一件心事。”

    陸臺嘆息道:“你就沒有享福的命。”

    陳平安問道:“昨夜后邊沒發生什么怪事吧?”

    陸臺點了點頭,“還真有,好像飛鷹堡有人撞見鬼了,離著這邊不算太遠,雙方大打出手,挺血腥的,不過沒死人。”

    陳平安想了想,“那咱們白天走動走動,看能不能發現真相。心里有數之后,再確定要不要出手。”

    陸臺對此無所謂。

    風水堪輿,尋龍點穴,奇門遁甲,醫卜星相,他都挺擅長的,沒辦法,祖師爺賞飯吃,哪怕學得不用功,整天變著法子偷懶,可還是在同齡人當中一騎絕塵,這讓他很煩惱啊。

    ————

    陸臺的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就概括了一場血腥廝殺。

    其實對于當時的局中人而言,遠遠沒有這么輕松。

    昨晚的雨幕中,有一個腰掛樸刀身穿黑衣的年輕人,與一位游歷至此的道士,結伴夜行,斗笠之下的神色,一個慷慨赴死,一個憂心忡忡。

    滂沱大雨轉為軟綿小雨后,兩人走入一條巷弄,來到一棟荒廢已久的破敗屋舍前。

    身披蓑衣的年輕道人臉色微白,“今夜的兇煞之氣,格外重!”

    另外那名男子手握樸刀,肌膚微黑,壓低嗓音,咬牙切齒道:“再等下去,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拖不得了!”

    這條巷子,住客極少,稀稀疏疏三四戶人家而已,多是上了歲數的孤寡老人,也不常與外邊聯系,飛鷹堡的習武子弟,年少時分,比拼膽識,就是挑一個深夜時分,看誰敢不敢獨自走過這條狹窄陰暗的巷弄。

    都說這條巷子曾經有過一場血戰,飛鷹堡在江湖上沉寂之前,趁著老堡主剛剛去世,有一伙拉幫結派的仇人摸進飛鷹堡內,一個個手染鮮血,不是魔教高手就是邪路宗師,都是當年被老堡主打傷打殘的各路江湖梟雄。

    他們不小心泄露了風聲,被早有準備的飛鷹堡甕中捉鱉,堵在這條巷子里,那一場廝殺,血流滿地,雙方殺得人頭滾滾而落,既有兇人頭顱,也有飛鷹堡老一輩人的腦袋,殘肢斷骸,幾乎沒有一具全尸,據說最后飛鷹堡的收尸之人,就沒有一個不吐出膽汁的。

    飛鷹堡是祖上闊過卻家道中落的那種武林幫派,曾有長達百年的輝煌歲月,在沉香國老一輩江湖人中,哪怕桓氏如今沉寂了數十年,名氣仍是不算小,尤其是已經過世的桓老爺子,德高望重,當初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是朝野皆知的江湖豪杰。

    只可惜這一代堡主桓陽的武道造詣,平淡無奇,未能撐起飛鷹堡的威名,而桓常年紀還輕,便有了當下青黃不接的慘淡格局。

    可是隨便翻翻老黃歷,從桓老爺子再往上推兩代人,飛鷹堡可以拎到臺面上講的東西,實在太多。

    所以偌大一座飛鷹堡,上上下下,四百余人,都很自傲。

    雖然偏居一隅,飛鷹堡卻不能算是井底之蛙。

    幾乎每個人自幼就聽著飛鷹堡的諸多傳奇事跡,桓老爺子身為沉香國四大宗師之一的身份,

    桓老爺子年輕時候一起行走江湖的摯友,如今的十大高手當中,還有三人。

    而老太君,傳聞是鄰國前朝的亡國公主,逃難江湖,被桓老爺子所救,一見鐘情,期間坎坷不斷,種種磨難,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傳為江湖美談。

    少堡主桓常,自幼就展現出出類拔萃的習武天賦,天生膂力驚人,十余年間,向外邊的大俠討教,或是跟那些已經名動江湖的少俠切磋過招,可圈可點。而堡主千金桓淑,據說跟沉香國十大高手之一的嫡長子,訂了一樁娃娃親,只等那位年輕人前來迎娶。

    而飛鷹堡年輕一輩的領袖,不是桓常,而是一位外姓人,陶斜陽,是堡主桓陽的嫡傳弟子,從小跟隨大管家何老先生學習儒家典籍和高深功夫,說起人緣,比少堡主桓常還要好。

    陶斜陽古道熱腸,在飛鷹堡有口皆碑,性情開朗,好像天塌下都不怕。

    上回進山入堡的一伙人,為首宗師,是大名鼎鼎的江湖豪俠,其中有位仙子美譽的漂亮女子,與陶斜陽關系極好,經常一起在飛鷹堡內外同行,與陶斜陽喝著街邊最便宜的酒水,也能笑顏如花。

    陶斜陽最近幾年已經開始幫著堡主和官家何崖,開始嘗試著打理飛鷹堡事務,接觸到了許多內幕,日子過得并不輕松。

    八方客人,待人接物,需要滴水不漏,飛鷹堡祖輩遺留下來那一支支香火,不能讓它們無聲無息地滅了,得暗中續著香火情。跑京城,跑山頭上的名門正派,跑大城池里的強橫幫派,給豪門官邸送銀子,跟郡城地頭蛇籠絡關系,都需要陶斜陽這個外姓人去跑動,所以陶斜陽的江湖見識和經驗,都很出眾。

    今夜這個來到這條巷弄的刀客,正是陶斜陽。

    而與之同行的年輕道人,是陶斜陽在江湖上認識的至交好友,一見如故,陶斜陽知道年輕道人的一些秘密,能夠看得見那些陰穢東西,還有一些江湖上聞所未聞的壓勝手段。道人收到陶斜陽的密信求助后,二話不說就來到飛鷹堡,一番小心探尋,年輕道人心情愈發沉重,果然如陶斜陽信上所說,飛鷹堡的確是鬼物作祟,而且道行高深,直接壞了飛鷹堡的風水根本。

    年輕道人自知斤兩,從來不是什么真正的山上人,跟隨那個喜歡云游四方的師父,修習道法不過五年,只學到了一些望氣、畫符的皮毛功夫,而且他畫的符箓,時靈時不靈,背著的那把銅錢劍,由七七四十九顆銅錢串成,至今還沒有出手的機會,是不是真的能夠鎮煞斬邪,心里完全沒譜。

    年輕道人名叫黃尚,是個科舉無望的士族子弟,練習道法將近五年,畫符還是沒能登堂入室,傳授道法的師父又常年不在身邊,黃尚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才湊出了那把前朝神冊、元光、正德“三通寶”的銅錢劍,師父說過這三種通寶銅錢,九疊篆,蘊含的陽氣最足。

    至于黃尚所畫之符,品秩不行,就只能靠數量來墊補。

    讓他這么個半吊子道士,對付飛鷹堡的兇煞惡鬼,實在是硬著頭皮,只是與陶斜陽相交莫逆,義氣使然,見陶斜陽鐵了心要來此為民除害,總不能眼睜睜見著兄弟夭折在這邊。

    兩人的稱兄道弟,并非那江湖豪客在酒桌上的推杯換盞,而是換命。

    這棟宅子在荒廢之前,原先的主人應該家境殷實,門檻頗高,大門也是上好的柏木,還裝飾有獸面門環,古老而深沉。

    道士黃尚從袖中摸出一張黃紙符箓,先前大雨磅礴,此時道人看著濕漉漉的大門和高墻,苦笑道:“天時地利都不在我們這邊啊。”

    刀客陶斜陽嗯了一聲,死死盯住那扇大門,一手按住刀柄,突然轉身,余下一手狠狠拍了一下道士的肩膀,“我先行一步,若是形勢嚴峻,救我不得,你不用管我,回頭幫我找個風水好點的陰宅即可!”

    黃尚正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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