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山神和竹刀-《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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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突然有些羨慕李寶瓶和她那位小師叔的這種默契。
書上說,這叫心有靈犀。
而朱河聽到土地老翁的泄露天機后,臉上并無半點驚懼神色,擰了擰手腕,灑然笑道:“束手束腳窩囊是死,放開手腳痛快一戰,也是死,既然都是死,還管什么死后會不會成為那頭孽畜化龍的墊腳石?!”
五境武人,已經有資格被譽為武道小宗師,魂意壯大,神魄堅固,只差凝聚出一顆武膽而已。
朱河身陷必死之地,全無退意,其實契合武道宗旨“向死而生塑武膽”之真意,只是仍需繼續錘煉打磨而已。
朱河一身武人氣勢早已攀升到頂點,蓄勢待發。
黑蛇瞬間一改先前悠閑懶散的模樣,仿佛是真正確定了朱河再無保留余力,一身魂魄皆已于氣府沸騰,隨著氣血急速流轉全身,那么它就可以下嘴品嘗這道美味了。
黑蛇抬高頭顱,同時張了張嘴巴,逐漸露出兩顆象牙色毒牙的恐怖面貌,粗如青壯手臂,相比白蟒一張嘴就會蛇涎流淌的污穢模樣,有望成為神物墨蛟的這條黑蛇相對要干凈許多,大嘴之內雪白一片,一陣陣寒氣向外流瀉,反差鮮明的黑白兩色,襯托得這條成精畜生威嚴十足,反而比那邋遢老翁更像是貨真價實的土地山神。
黑蛇驟然發起攻勢,這一次不再是示敵以弱的頭顱直撞,瞬間將嘴巴張開到極致,看似朝石坪地面上的朱河腦袋一咬而下,實則在半途就噴出一口腥臭至極的雪白瘴氣,瘴氣凝如實質,好似一支床弩箭矢直射地面。
朱河是小鎮土生土長的李家家生子,實戰經驗并不豐富,習武生涯當中,多是與家族老祖宗一場場點到即止的切磋,生死之戰更是頭一遭,可是吃過一次孽畜聲東擊西的大虧后,朱河對黑蛇的陰險奸詐,身形隨之而動,決不再與其正面硬碰硬。
果不其然,那道如箭矢鋒銳的冰凍瘴氣剛剛落空,石坪地面激蕩粉碎,朱河橫移數步后,立馬就感受到側面一股勁風橫掃而來,又是之前的明暗兩板斧,朱河早有預料,腳尖一點,不退反進,筆直向前,直撲黑蛇腹部。
不曾想那條黑蛇身軀后仰,嘴中瘴氣一口口頻繁吐出,用意不在貫穿朱河身軀,只為阻滯他的前沖,同時尾部不斷延伸,直到形成盤踞山頭之勢,一個大圈牢籠,將朱河瞬間圍困其中,迫使朱河做那困獸之斗。
黑蛇漫長的身軀,在圍出足足兩圈“城墻”之后,竟然還能高高翹起尾部,如巡城士卒,防止朱河飛竄出去。朱河一次應對已經足夠迅速,在蛇身第二圈形成之前就要拔地而起,只是身形剛剛騰空,就被那條尾巴迅猛砸下,朱河雙臂護住頭顱,被猛然拍落回石坪,雖未傷及內臟,但是氣海如沸水蒸騰,使得一張臉龐漲得通紅,流轉全身的魂魄神意出于好意,為了庇護主人不受創傷,不得不離開既定的經脈道路,轉而滲透進入更外圍的血肉肌膚。
黑蛇冰冷銀眸流露出一絲得意笑意。
如果說之前這位武人是七分熟的美味,那么現在就有九分熟了。
所以它不再繼續消耗元氣,而是張開大嘴,一次次低下頭顱撲向朱河。
朱河出拳如虹,在這座斗獸場內靈活輾轉騰挪,兩條手臂綻放出青蒙蒙的罡氣,每次出拳皆可裂空,風聲大震。
雖然處于絕對下風,朱河卻沒有半點頹勢,眼眸熠熠,精氣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白衣老翁豎起耳朵,嘖嘖稱奇,雖未親眼見到大戰光景,卻猜出個大概,心想真是個不錯的武道宗師胚子,半路夭折,惜哉惜哉。
他猛然火燒屁股地驚醒起身,撿起那根黯淡無光的綠色竹杖,對那些武人的同行之人喊道:“快來一個人,隨便誰都行,只要是童男童女皆可,將你們長輩捏出的岳字用腳踩平,我就能脫身,不受此符拘束,到時候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敢說斬殺孽畜,脫困總是不難,快!”
老翁焦急視線在那幾人臉上游移。
林守一嘴角泛起冷笑。
李槐剛要鼓起膽氣去冒死涉險一趟,卻被李寶瓶一把扯住胳膊。
老翁愕然,痛心疾首跳腳罵道:“不知好歹的蠢貨,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們長輩力竭戰死?!你們這幫小崽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朱鹿身形一閃,向那位棋墩山土地狂奔而去。
遠處陳平安突然厲色喊道:“朱鹿你別去!你如果不幫他,他無路可退,說不定只能跟我們并肩作戰,如果幫了他,以他膽小怕事的心性,肯定就跑了!再者我們還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跟兩條畜生一伙的,你別沖動!他從頭到尾,看似一直在幫我們,但你有沒有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曾幫到朱叔叔!”
朱鹿哪里愿意聽陳平安的言語,只管埋頭前沖。
陳平安在開口說話的瞬間,其實就已經開始向土地老翁沖去,速度絲毫不比朱鹿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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