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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何謂劍仙如云-《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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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現(xiàn)在很多人看到貂帽少女,就很難想象遠(yuǎn)古歲月里的劍修白景,總覺得兩者不沾邊。

    謝狗也很難想象寧姚小時候的光景,小姑娘每天被一個婦人督促著認(rèn)字背書?一個人氣呼呼盤坐在椅子上跟那些書籍犯別扭?

    寧姚看書,從來屬于打過照面就行。

    不像陳平安,買來一本書便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了,吃干抹凈,作書摘刻竹簽,還琢磨出很多的讀書法門,還跟她得意洋洋說什么叫書香門第,就是治學(xué)有訣竅,讀書有家法有家學(xué)嘛,什么三五本書中出現(xiàn)同一個名字就去順藤摸瓜,美其名曰走門串戶攀親戚,什么陋巷殺人,喉嚨處著刀,讀某些書要心狠,翻哪些書氣要平,哪些書是看熱鬧,如某某山河啥啥景象,經(jīng)眼一遍便足矣,又有哪些書是看門道,要登堂入室,讀其書而想見其為人,要與那人直面相對如書齋秘談,要習(xí)慣將歷史上政見不合、或是文脈道統(tǒng)各異的兩本書打擂臺,瞧個高低分明,辨明同異,要單獨(dú)拎出一條脈絡(luò),如那山下白銀之流通,通過七八十本書溯源大幾百年、上千年精研某一件事的全貌……

    謝狗咧嘴笑道:「聽說山主夫人當(dāng)年是離家出走,才認(rèn)識的我們山主?」

    寧姚點(diǎn)頭道:「過倒懸山,先去了最近的南婆娑洲,游歷過中土神洲和北俱蘆洲,再去的寶瓶洲,進(jìn)了驪珠洞天。」

    她指了指那幅長卷,笑道:「看久了,自然而然就會比較好奇浩然那邊的風(fēng)土人情,小時候盯著畫卷上邊的景致變幻,月相盈缺,腦海里總會蹦出四個字,"怎么可能"。認(rèn)識疊嶂他們之后,經(jīng)常來這邊一起看風(fēng)景。」

    謝狗小心翼翼問道:「在那小鎮(zhèn)門口,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nèi),就跟咱們山主一見鐘情啦?」

    寧姚微微紅臉,含糊其辭一句,「當(dāng)年他瘦瘦黑黑,誰會看第二眼。」

    謝狗不愧是狗膽包天,不依不饒追問道:「既然你們倆不是一見鐘情,為何喜歡,何時喜歡,總要有個由頭吧?山主喜歡山主夫人,很好理解,土包子瞧見個漂亮姑娘、越看越挪不開眼了唄,山主夫人喜歡山主,那我可就是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了。」

    小陌故意微微皺眉的表情,看似在埋怨謝狗的大煞風(fēng)景,實(shí)則他也好奇此事,否則早就出言阻止了。

    謝狗壓低嗓音試探性說道:「莫非真是這兒劍修所說,咱們山主人不可貌相,年少時便花言巧語,伎倆多多,好女怕郎纏?」

    寧姚想了想,有些羞惱,「我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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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城內(nèi)炊煙裊裊,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布店,賣柴米油鹽的雜貨鋪?zhàn)樱銧T鋪?zhàn)拥鹊龋?dāng)然最多的還是大大小小的酒樓。穿開襠褲的孩子,成群結(jié)隊被長輩的大嗓門喊回家吃飯。一邊看著鋪?zhàn)右贿厒?cè)著身子,奶孩子的婦人。天上的紙鳶也被拽回地面,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悠悠然結(jié)伴走在街上,少年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一句表親三千里,堂親五百年,解釋是什么意思。少女笑瞇起眼,她也不知道聽了沒有。

    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拉了些人進(jìn)入飛升城,已經(jīng)有將近五十萬的常住人口。一不打仗,尤其是誰都知道不會打仗了,人的精神氣也好,飛升城的氣象就會大不一樣。娶親婚嫁,生孩子,成了頭等大事,隨之也就有了很多新鮮的風(fēng)俗習(xí)慣。

    當(dāng)年開門,接納扶搖洲和俱蘆洲逃難的流民,對于一座疆域廣袤的五彩天下而言,就是朝池塘里邊摔了兩把石子。

    今天飛升城祖師堂半數(shù)成員缺席,他們之所以沒有參加議事,就是開辟出了一條北方路線,走鏢,護(hù)送的,就是人。

    根據(jù)諜報顯示,東邊,白玉京和歲除宮、玄都觀幾個大宗門,本來早就準(zhǔn)備接引大量凡俗入境,已經(jīng)打造出總體數(shù)量可觀的跨洲渡船,只是一內(nèi)亂,便都耽擱了。

    嶄新天下,帶來一種從未有過的世道光景,人

    比神仙錢值錢多了。

    如今飛升城里,許多的營生,都是昔年劍氣長城絕對見不著的活計、行當(dāng)。

    修行之人的道心微瀾,偶爾視線所及的點(diǎn)綴,卻是凡俗夫子一日三餐的生計。

    飛升城開始建祠堂,編家譜,置辦年貨,元宵佳節(jié)的燈會,中元節(jié)的放焰口,冬至如大年。

    陳平安揀選了一條相對僻靜的路線,瞧見個坐在家門口喝悶酒的男子,宅子不大,是個熟人,呦了一聲,「也沒日頭了,何劍仙還擱這兒甲魚曬蓋呢。」

    名叫何山的中五境劍修,一聽到那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內(nèi)容,喝酒喝麻筋上了,趕忙起身,伸長脖子,眼神游移不定,搓手道:「二掌柜主動串門來啦?嘿,何德何能,咦,怎么空手?」

    陳平安笑瞇瞇走過去,一把勒助他的脖子,「何劍仙,有個好兒子啊,一看就是親生的,先前在北邊立碑處,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說話真好聽,也隨你,不愧跟顧見龍是一個門派的。」

    想那阿良,雖非面如冠玉,卻是身材魁梧,若問怎么個高,他蹦起來得有一丈高。

    再說那隱官,天縱奇才,拳法如神,在那街上被女子武夫堵住了去路,你猜怎么著,一拳就倒!

    何山拍了拍二掌柜的胳膊,笑道:「去屋子里邊坐坐,嫂子手藝不錯,就當(dāng)提前吃頓宵夜?」

    陳平安松開手,低聲問道:「怎么回事,在外邊招花惹草,被嫂子抓了個正行?」

    何山白眼道:「別胡說,讓嫂子聽了去,她就真要疑神疑鬼了,我這相貌,二掌柜你是曉得的,當(dāng)年在劍氣長城,能贏過我的,不多,就吳承霈,米繡花那么幾個,也怪不得你嫂子這些年總是放心不下。」

    陳平安坐在臺階上,何山便跟著「落座」,陳平安遞過去一壺酒,何山灌了一口,「好酒!」

    其實(shí)陳平安知道何山的性情,他媳婦并非修士,對于何山這般的中五境劍修而言,十年光陰彈指間,算得了什么,哪怕再過三十年幾十年,何山還是跟今天差不多的容貌,但是婦人可以騙自己,鏡子卻不會騙人。以往劍氣長城的很多本土劍修,只要道侶不是劍修,都有類似的一道坎要過。

    何山好奇問道:「二掌柜,你那么多怪話,到底是從哪學(xué)來的?」

    何山揉了揉下巴,說道:「天賦異稟,自學(xué)成才?還是耳濡目染,觸類旁通?」

    陳平安問道:「你要趕考啊?」

    何山疑惑道:「啥意思?」

    陳平安也懶得解釋,跟他閑聊幾句便告辭離開,說將那頓宵夜余著。

    何山回了宅子,去了灶房那邊,婦人正在忙碌晚飯,她聞著了酒氣,微微皺眉,轉(zhuǎn)頭問道:「又在外邊跟誰喝馬尿呢。」

    何山笑了笑,「二掌柜趕巧路過,我說戒酒了,他非要請我喝,沒法子,只好陪著喝了點(diǎn)。」

    婦人訝異,忍不住埋怨幾句,搓了搓手,就要往外沖,何山攔住她,說道:「二掌柜早走了。」

    婦人捋了捋鬢角發(fā)絲,嘆了口氣,「陳隱官都到家門口了,怎么不請他進(jìn)來吃頓飯,敞開了喝一頓,我還攔著你不成。咱們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半點(diǎn)做人都不會的,都不說當(dāng)年押注贏來的幾筆錢,讓兒子練劍一事省去好多求人的麻煩,只說武魁城那邊,就你?屁大個觀海境,能做什么。」

    何山笑道:「我在武魁城那邊,很有威望的,兒子嘴上不與你說而已,他心里還是很開心的。」

    婦人白了一眼。

    何山忍著笑,說道:「趕巧,二掌柜先前經(jīng)過北邊,見著我們兒子,他們倆還聊上天了。這不今兒見面,二掌柜劈頭蓋臉就問我一句,到底是不是親生的,說長得不像我,還問嫂子年輕那會

    兒,是不是有些故事啊……你聽聽,把我氣得不行,還想我請他吃飯,沒門!」

    婦人忍俊不禁,不知不覺,眉眼舒展開來,說道:「看來還真沒吹牛,陳隱官跟你關(guān)系確實(shí)好,才會與你說這些混賬話。你也不是個東西,轉(zhuǎn)頭就把隱官賣了。」

    何山大笑不已。

    從劍氣長城一直延續(xù)到如今的飛升城,蹲在路邊喝酒的習(xí)俗,都要?dú)w功于那座酒鋪。

    一開始是酒鋪生意實(shí)在太好,街面就那么大,擺放桌子多了,容易擋路。酒鋪附近的幾條巷子,就要繞道走遠(yuǎn)路,否則他們總不能在兩張酒桌之間穿梭往來。當(dāng)年疊嶂找陳平安商量,她覺得要么就是再開一間酒鋪,要么就是少掙錢,等上桌的客人耐心再好,正在喝酒的人,也會覺得不自在。長久以往,有位子和沒位子的,都要喝不痛快。

    二掌柜當(dāng)時端著酒碗,站在門口,晃了幾晃,便隨便晃出個法子來。

    流霞洲的司徒積玉,騾馬河少東家的柳勖,他們率先蹲在路邊喝酒,開始說浩然天下的酒桌風(fēng)氣不好,喝來喝去,都是喝境界、師門,喝姓氏、身份,喝銀子,真沒啥意思。

    一來二去的,哪怕酒桌有幾個空位子,他們都喜歡往路邊湊了。境界越高的本土劍修,越喜歡蹲在路邊喝酒。把長凳和位置,留給那些愣頭青,當(dāng)然還有那些結(jié)伴而來的女子劍修。

    酒鋪打烊了,門外的桌凳,墻上的對聯(lián)還在。

    陳平安掏出鑰匙開了門,背靠柜臺,看著那面墻上的無事牌。

    大掌柜疊嶂久不露面,代掌柜鄭大風(fēng)也回了寶瓶洲,再加上飛升城事務(wù)繁多,人人分工明確,只要是劍修,幾乎手頭邊都有活干,酒鋪生意自然而然就不如當(dāng)年。

    況且前些年,劍修來這邊找酒喝,都像是在提前喝一壺名為「明天」的酒水。

    所以顯得他們的酒量和酒品都很好。

    陳平安拿著酒碗去門外桌旁坐著。

    劍氣長城的劍修,是沒有道號一說的。

    只有名字,境界。

    好像「名字」是上輩子就決定好了的,「境界」就是這輩子走一遭的結(jié)果。

    此外至多就是有個綽號。例如齊廷濟(jì)的「齊上路」,米裕的「米攔腰」。

    或是某些「昵稱」、說法,例如董三更的「小董」,陳平安的二掌柜,陸芝的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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