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當李崢在樓道里找到解其紛的時候,他一個人干坐在臺階上,周圍并沒有煙味。 “不是抽煙么?”李崢順勢坐在他旁邊。 “沒有,有就抽了。”解其紛拍了拍口袋,回頭瞅了一眼,“他們呢?” “還在聊那個模型。”李崢苦笑低頭,“我反正是有點吃力,晚上回去再慢慢啃吧。” 解其紛看見李崢苦逼的樣子,竟拍著他安慰起來:“吃力是對的,只有像歸見風那樣,對幾何、代數(shù)抽象理解大一統(tǒng)的人……或者是生下來腦子就與常人不一樣的人,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想像出圖像。” “好嘛。”李崢指了指走廊,捂著額頭道,“里面一個數(shù)學大一統(tǒng)的,一個生下來腦子不一樣的,我太難了……” “你有你的優(yōu)勢。”解其紛當真越安慰越起勁了,“你能把這些組合起來,把看似無關(guān)的知識串在一起,你就是軸心。李崢,你能把這一切組織起來,比楚佑華那種資金動員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我喊難你還真安慰啊?”李崢捶了下解其紛笑道,“所以隧穿路徑到底是什么鬼東西?你是不是早就把這個問題想透了,逗我們玩呢?” “我倒真是想這樣啊。”解其紛搖頭嘆道,“超導和凝聚態(tài)不是我的專業(yè),很多內(nèi)容我是跟著你們一起學過來的,只不過底子比你們厚一些罷了。” “那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隧穿路徑這個名詞?” “你說呢?”解其紛干著笑說道,“還有別的可能么?” “……”李崢沉吟片刻,雖然心里隱約已經(jīng)感受到了,但還是試探性地輕輕問道,“隧穿路徑是……你的理論中……獨有的名詞?你曾經(jīng)從其它角度,證明過……或者說是預言過它?” 解其紛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李崢:“你看,我沒想把你們往任何角度拉,但你們還是走到了,大概這就是物理吧,只要你走得夠遠,會發(fā)現(xiàn)攔住所有方向的,都是同一面墻。” 話罷,他扶著膝蓋吃力起身,回望著走廊另一端的實驗教室幽然一嘆。 “我只能陪你們到這里了。” 接著,緩步走向?qū)嶒灲淌摇? 李崢追上去想再說些什么,他卻只抬抬手,示意不要再問了。 …… 教室內(nèi),林逾靜正在……正在……正在喂食。 把自己珍藏的應急零食通通塞給了歸見風。 沒辦法,這孩子一旦開始投入,好像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感知,只剩下在數(shù)學世界里遨游的大腦,毫無饑餓感,衛(wèi)生間都可以不上。 按照風爸的說法,歸見風曾經(jīng)甚至有過學暈過去的經(jīng)歷。 這個境界…… 李崢也只有自愧不如了。 林逾靜則是很心疼孩子,一邊喂食還一邊像研究小動物一樣摸來摸去。 “哇……毫無運動的人,竟然真的有腹肌?” “別……別摸了……”歸見風紅著臉嚼著巧克力酥,“我也是個人吶……李崢會生氣的……” 果然,李崢進屋就瞪眼了。 “我以為你們在討論數(shù)學,竟然在做這種事??” “快來,快來。”林逾靜招手道,“他有腹肌呢,還硬呼呼的。” “哦?”李崢也便沖過去摸了起來,“真的!” “你們夠了……”歸見風氣得扭身捂住肚子,“再摸我就不跟你們了,我找沈老師去。” 林逾靜眨眼笑道:“好啊,姥爺也有腹肌哦~” “沒完了!” 正當他們研究歸見風的功夫,解其紛已經(jīng)在白板上寫下了之后的內(nèi)容。 待歸見風補充完能量,解其紛今晚的課也已開講。 與其說是課,不如說更有種安排后事的感覺。 “這是接下來的研究路線。” “1:將歸見風的算法模型化,重譯為物理語言,要讓物理界看得懂。” “2:這其中,可將‘隧穿路徑’視作一條原理不明的規(guī)律,并基于此創(chuàng)造一套全新的魔角模型。” “3:如果我們的路是對的,那么這個模型的適用范圍將不僅限于石墨稀,試著將這個模型套入更多的二維材料,并作出更多的‘魔角’預測。” “4:實驗,去驗證它,如果沒有實驗條件的話,就只能等其它人去驗證它了……石墨稀等了6年,不知道這個要等多久,但搞理論的人,本身就是要‘等’的。” “以上這些,你們不一定要嚴格遵守,只是我的個人建議。” “然后,最重要的。”解其紛扔下了筆,掃視著三人一字一句道,“務(wù)必,將‘隧穿路徑’視作一條原理不明的規(guī)律,就當是一條公式,可以隨意的使用它,但不要試著去解釋它,如果還當我是個導師,這就是唯一的要求。” “可是,解老師!”歸見風卻是眼睛一亮,好像只在乎這個,“我根本不懂什么超導和凝聚態(tài)……也不在乎驗證什么魔角,我只想知道隧穿路徑通向哪里!” 林逾靜也露出了同樣熱切的眼神。 對物理狂熱者而言,與“隧穿路徑”這個發(fā)現(xiàn)相比,超導和凝聚態(tài)根本不值一提。 無論是更懂物理的林逾靜還是更懂數(shù)學的歸見風,他們都能感受到一種“朝聞道”級別的召喚。 在聽到這個召喚之前,他們從不覺得自己是為何而生的,更是對“宿命”這個詞嗤之以鼻。 但今晚,他們感受到了這一點。 而他們狂熱的眼光,恰恰是最令解其紛煎熬的。 果然還是攔不住啊…… 自責之外,隋淼的勸告與魯東升的嘴臉也先后浮現(xiàn)在他面前。 他們是對的。 這些學生,根本攔不住。 唯有李崢好一些,還保有警惕的理智。 倒不是他有多穩(wěn)重,只是他知道的過往多一些,外加其他老師打的預防針也多一些。 眼見林逾靜和歸見風根本不買賬,解其紛本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作為“軸心”的李崢,也是時候讓角度歸正了。 李崢首先起身按下了唔唔的靜靜和嚶嚶的歸見風:“你倆先安靜,聽我一言。” 接著又回望焦灼的解其紛:“解老師也是,不要把話說死,你知道我們不可能做到。” 最后,他沉吸一口氣。 “靜靜,風風,世界不是我們理想中那樣的。” “你們覺得一個課題再好,也只是‘你’覺得。” “世界并不在乎‘你’覺得。” “但世界在乎‘愛因斯坦’覺得,‘楊振華’覺得,甚至是‘楚佑華’覺得。” “在得到研究資源之前,我們首先要證明自己配得上它,讓世界在乎我們。” “我們一次次考試,一次次競賽都是這個目的,包括現(xiàn)在的課題,也有這個目的在里面。” “這段時間我們過得很快樂,但這并不代表我們不憋屈。” 李崢看著解其紛,抬手掃過教室。 “在所有人的懷疑與諷刺中,憋在這個破教室里,連臺好點的計算機都沒有……” “還要他媽的一學期內(nèi)結(jié)束一個如此宏大的課題……” “連接近一個精妙的理論都要畏畏縮縮東躲西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