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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5:驀然回首—— Narkissos-《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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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佑奇怪,問細娘為何如此反感,沒想到細娘指著《井底引銀瓶·止淫奔也》說道:“此詩有那樣好的詩句,為何偏生帶著這樣的題目。”

    止淫奔也。宜佑笑笑,這是慕艾之年的小兒女們最厭惡的詞兒。她問道:“你待要怎樣?”

    細娘哼唧了半日,方才小聲說道:“我不以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好的……始不亂不一定終不棄,不然《詩》中怎么會有《氓》篇呢?況且這樣的……這樣的……難道能止得住嗎?”

    宜佑看著女兒指的那句詩,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一見知君即斷腸啊。

    她第一次讀到這句話時也和此時的細娘一般的年紀,那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翻閱這些纏綿的詞句。宜佑曾把這句詩工工整整地抄在花箋上,一筆一劃,晾干了墨仔仔細細地夾在爹爹命人修的原學算術的新書里。太學離大內很近,“輕佻”的爹爹又素來縱著兒女們進出宮城。宜佑借口是請教,溜溜達達帶著人進了太學,果然在藏書的地方尋到了張栻。

    她在張栻背后悄無聲息地站了一會兒,一如既往地將自己早早得來的答案突然公布出來:“這道題最后得出來的函數極限值為一。”

    張栻嘆了口氣,轉頭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頗有種想生氣又生不出來的氣悶狀。他向她身后瞥了一眼,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于是問道:“跟著你的班值呢?”

    “樓下。”

    宜佑說罷后無端地緊張起來,她一緊張就抿著嘴,又繃不住笑,唇角小小地挑起一個弧度。半晌只見張栻欲言又止,起身向她一禮問道:“公主這回帶的什么?”

    宜佑想調侃他怎么不問“韓子溫(韓彥直的字)呢”,但這四個字偏生像扎在心底的刺兒一般,一動便淋著血帶著肉。她不敢拔,停了停,只是把書遞過去。

    夾著花箋的那一頁一翻即至,宜佑注意著張栻的目光停在上面,卻又仿佛是被燙著一般倏然收回,落在令人安心的題目上。他讀題讀得前所未有得久,一時間這寂靜里只有淺淡而綿長的呼吸聲,連窗外鳥雀的熱鬧也似乎隔著一層,聽不真切。

    于無聲處聽驚雷,宜佑想起爹爹無意間說過的這句話。她驚心動魄又無比歡欣地聽著心跳,聽著呼吸聲,呼吸聲細微得纏綿,交錯到分不清彼此。

    “只有這一題嗎?”張栻半晌問她,卻不抬頭。宜佑沒有注意到他指的題目,只看著他壓著花箋的指尖,使著勁兒,微微泛著青白。

    “兩道,”宜佑說,“一道你現在講完,另外一道……另外一道能否把你寫過的手稿給我?我拿回去看。”

    于是張栻便揀了一道條分縷析地講了起來。說實話,他的聲音并不如韓彥直低沉醇和,卻不高不低,恰恰夠著宜佑的心跳,她第一次聽見這聲音時便這么覺著了。

    那一次也是太學問政,只是她在臨近結束后才來尋爹爹,彼時太學生三三兩兩地散去,她帶著人盡量避著走,無意間陡然聽見有個聲音昂然地議論著方才問政的內容,卻儼然還是位少年郎。

    她駐足聽了好一陣,同樣的安靜,天地間仿佛只有那位少年郎氣勢如虹的議論,爹爹過來時才陡然嘈雜起來,宜佑才恍然發現自己不知聽住了多時,什么時候太學生們紛紛行禮的聲音都沒注意。

    爹爹隨意地點頭示意,心思放在小女兒上,一邊走一邊問她聽了些什么名堂。宜佑頓了一頓,回頭望了一眼那個用同樣聲音低頭問安的少年郎。爹爹聲音帶著愉悅,說這是張卿的長子,張栻。

    張栻,張敬夫。

    “敬夫,”宜佑待張栻講完后,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論及‘初見’二字,我以為樂天此句好則好矣,不足稱之為上佳。敬夫囊中有無更佳詩選?”

    張栻沒有問她是怎么從原學公式想到詩詞歌賦上去的,只是沉默了好長一會兒,長到宜佑覺著有大概幾百幾千年,才出聲回答道:“有,杜樊川的《會友》。”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只是這樣的詩句,卻是會友,也只能是會友。

    無端冒出來的這一句評語宜佑沒說出口,她依然帶著笑,恍然似的點了點頭。張栻卻難得有了問題,他問道:“公主為何覺著‘墻頭’二句不佳?”

    “非是詩句不佳,是此中所述之事與情不佳。”

    宜佑收了笑,那一刻若是叫自八公山以來追隨官家的諸臣見了,準保能說出這神色與官家那木偶模樣像了九成,一樣的無悲無喜,也一樣堅定得無波無瀾。

    “‘斷腸’二字何其痛切,此詩之終又何其不堪。若是我,不會任由此情如此而終。”宜佑說道,“微微情不自禁罷了……百年春秋,立功、立德、立言,又何止情之一事呢?”

    張栻微微頷首,也沒否認,也沒附和。宜佑只是聽見他似乎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又緩緩地呼了出來。

    *

    張栻二

    張栻能談的投契的人很少。

    韓彥直算一個。他是一大異類,誰都沒想到從前一口一個“子曰”“萌兒”的秦王能有這么個長子。但是他更沒想到這對夫婦都是能和他針鋒相對的人物。

    那一日后宜佑便經常來太學了,光明正大,避著人也只是像為著不打擾似的。有時候韓彥直在,有時候韓彥直不在,所論之事大都是原學,也有時政民生。

    唯獨不干風月,也很少想過風月。

    和韓彥直不同,可能宜佑自己習慣于她說的話別人大多不會辯駁,于是她更喜歡問。問原學題目還好,問到其他,她總是能抓住最刁鉆、偏偏又最深刻的地方,一針見血。

    他記得有一次,話題不知道怎么就轉到官家和諸王武臣了,韓彥直也在。宜佑問出口,半晌沒人回答,張栻記著她的目光悠然投過來,戲謔一般開口:“旃郎不說便算了,敬夫你又在裝什么相呢?”

    他敏銳地注意到韓彥直那萬年成竹在胸的表情被這突然的稱呼掀了一角波瀾,而自己約摸神色也變了變,只是恰巧沒對著韓彥直而已,自己看不見,卻一清二楚。

    張栻知道這是一個小小的調笑,也可以說是暗里不為人知的一個小小的挑釁。旃郎,多親密的小字,和他正兒八經的敬夫一樣叫得光明正大。

    旃郎,駙馬,敬夫。

    旃郎,旃郎。

    他那繼承了父親的銳氣鋒芒立時被激了出來,講完后他才又意識到旁邊就坐著的秦王長子。但張栻沒有尷尬,只是極為失禮極其犯上地看著宜佑那雙和官家一模一樣的眼睛,直到宜佑率先避了過去。

    張栻以為這時間很長,其實也只不過忽然而已。宜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韓彥直身上,便聽見他用那低醇安然的聲音接著評判道:“敬夫揮斥方遒,卻又未免書生意氣。”

    張栻嗆聲反問道:“你韓子溫就準保不偏頗?準保不是書生意氣?沒有一點點貪得無厭自矜而不自知?!”

    韓彥直似是怔住了,張栻說罷卻已然反應過來,默然幾息后平靜說道:“方才失言了。”

    宜佑和韓彥直換了個話頭繼續下去,而他接著什么都沒說,什么都說不下去了。直到回了家,父親和他說將要和宇文氏定親,他也沒說話。次日一早,他將此事告訴了韓彥直,沒避著太學眾人,換來了滿堂起哄賀喜。

    他微微一笑,如禮如詩中的端方君子一般回禮答謝,一邊卻漫不經心地想:估計宜佑不出今日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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