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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石橋-《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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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非要說些要害,依著我看來,無外乎就是各自按照戰前的安排,謹守軍令,然后盡量相互扶助……”

    “不要指望這什么援軍,大營里這最后的部隊是用來決勝負的,什么時候出擊也只會看大局大略,不可能為一個萬戶一個猛安的存亡就給你們抽調什么救什么!生就是生,死就是死!都要靠自己!”

    果然,說到最后,臺上臺下,依然還是漸漸嚴肅了起來……有些東西,是躲不開的。

    “其三,各部渡河以后,除持節帥臣有直接其他軍令外,都應當即刻發起攻擊,不得有任何延誤與避戰行徑……”

    天色微亮,牛毛細雨下,很多人的頭發都已經被微微打濕,獲鹿縣城中,宋軍也開始以圣旨的名義強調此戰相關軍紀,這份戰場軍令的起草者當然是吳玠,但宣讀者卻不是內侍省押班邵成章,反而是樞相領大都督呂頤浩,其人言語同樣平緩而嚴肅,效果也同樣拔群。

    “其四,各部不得以傷亡名義請求援軍和無辜撤退,但占據優勢者應當自動去救援劣勢者。”

    “其五,如果有違反以上條陳臨陣動搖者,甚至于貽誤戰機,自持節帥臣以下,到各個統制官,都應當主動嚴肅軍紀,不得姑息……若有無重傷而逃散過河者,無論人數多寡,無論有何緣由,一律處斬無誤!”

    讀到這里,坐在位中的呂頤浩收起旨意,同樣是掃視前方諸將,冷冷相詢:“都聽清楚了嗎?不清楚的話,本相跟你們說簡單一點……那就是一旦開戰,沒人能顧忌你們,而此戰之宏大混亂,任何一部都可能,也可以全軍覆沒,因為便是哪部全軍覆沒了,只要最后得勝的是我們,剩下的兵馬也足以掃蕩河北,殄滅金國,而此戰敢逃敢散的到時候只會比死了更難堪……所以,本相學著前晚官家針對布置的言語,再問一遍,誰還又什么言語?若此時沒有意見,便不許再有任何回轉了。”

    聽到這話,很多人將目光集中到位置很靠前的契丹大將耶律余睹、戴著金冠的西蒙古王忽兒札胡思二人身上,但眼看著二人面色發白卻無一語,眾人便又立即看向了曲端。

    且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相比較于其他部隊,包括契丹援軍和西蒙古援軍,這支后來抵達的御營主力精銳構成的援軍才是狀態最糟糕的。而當此大戰,尤其是宋軍雖然有優勢,但金軍的戰斗力依然得到肯定和驗證的情況下,這支后發承擔了要害任務的部隊很可能會遭遇到非常慘烈的減員,而且算是某種‘不必要’減員。

    那么如果有人此時在御前嘗試做最后掙扎,應該就是他們了。

    但還是那句話,趙官家即位十載,對御營部隊掌握嚴密,而且當此嚴肅大戰,不是什么人都有那個膽量站出來討論一二的。

    這不是淮上的時候,也不是堯山的時候了,吳玠可以制定出這種嚴肅條陳,呂頤浩可以這般赤裸裸威脅,是有底氣的。

    而果然,眾人矚目之下,曲端同樣面色發白,卻同樣只是握拳不語。

    “官家,臣有話說!”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曲端身上時,忽然一名前排帥臣位置中的高大將領轉身出列,直接單膝跪倒在御前,也驚到了所有人……因為出列之人,居然是王德王夜叉。

    “王卿請言。”趙玖面色不變,平靜以對。

    “官家!”王德在地上喘著粗氣相對。“臣不是說戰場軍紀的事情,而是對戰事安排有些不滿……前日定軍略時只做今日晴天,讓臣倒數第三陣出擊倒也罷了……結果今日有了雨,戰事必然遲鈍,還是倒數第三陣出的話,豈不是要去打爛仗?”

    “那王卿想如何?”趙玖反問道。“幾十萬大軍交戰,你王德也領著數萬之眾,總不能臨時改變次序吧?”

    “好教官家知道,臣沒有毀壞大局的意思,幾十萬人交戰,絕不可能一哄而上的,臣的意思是,酈瓊是個懂調配的,自讓他統攬東京各部,依然按照原定安排發兵就是。”王德一邊說一邊指向旁邊愕然一時的酈瓊。“唯獨臣與本部,請為先鋒!臣愿先出小石橋,為李節度先導,為韓郡王之呼應!”

    “哪里有堂堂一鎮節度帥臣為先鋒的道理?”趙玖也是一愣,但旋即搖頭。

    然而,聽得此言,王德干脆以拳捶地,然后盯著趙官家目眥欲裂,言語也激烈起來:

    “官家,臣本是一勇之夫,若非是遇到官家,哪里能得持節之身?!便是御營上下也都說,臣能有今日位份,根本只是淮上從龍得早,靠資歷廝混。此次北伐,臣早就想著為官家前驅,討賊以報知遇之恩,兼做正名了!而之前在太原,臣立功后求赦次子王順歸軍,上下也都有嘲諷,說臣格局低下,竟為小兒所系,實際上,臣請以逆子歸軍,所求者,不過父子三人皆能盡力王業,同生共死而已!請官家務必許臣父子三人,為此戰之先!”

    言罷,王德干脆不顧身份,連連叩首……周圍大將,卻都肅然,劉錡更是喏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趙玖思索片刻,也不再猶豫:“王卿這般豪氣,朕若不許,反而小氣,便特許你部出列先發,為全軍之先!”

    王德一時大喜,趕緊起身歸列,甚至還朝扶腰而立的韓世忠輕輕瞥了一眼。

    韓世忠只是搖頭失笑。

    “王節度豪勇可嘉,但大軍交戰,隔河爭奪要地,層疊而發是必然,此類事可一不可二,否則必然打亂進軍步驟,其余人等,不可再仿效求戰。”趙玖等到對方歸位,這才認真言道。“除此之外,可還有人要說什么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度向前一步的呼延通也沉默著收回了腳,不敢再有言語。

    而見到眾人無言,視野越來越明亮的堂前,趙官家不禁喟然:“你們沒有話,朕還有一點,剛剛呂相公做了白臉來強調軍紀軍法,現在朕總要說一些許諾封賞的,否則誰人又憑什么來拼命?唯獨朕自問當政十年,說的話、許的諾,還是值些錢的……你們聽著就好。”

    眾人精神一陣。

    “忽兒札胡思?”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趙玖先喊了身前一人。

    “小王在。”忽兒札胡思一個哆嗦,在自己兒子的推搡下趕緊拱手而出,語調怪異,但姿態極為謙卑。

    “對你朕有兩個言語。”趙玖平靜以對。“一來,你部大約占此戰全軍十分之一,此戰后的戰利品,無論是戰場收集的甲胄軍械,還是真定府打下后的金軍庫存,都有你們西蒙古十一之數;二來,只要此戰你們西蒙古不落后于人,朕向你保證,只要大宋還有余力,都會確保西蒙古王世代出于克烈部,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你不必為后代不能守業而憂慮。”

    忽兒札胡思也不知道有沒有想清楚其中利害,又來不來得及權衡妥當,但當此之時,又能說些什么,自然是拱手謝恩。

    倒是身后長子脫里聽到此言,情知這種堂堂天子當眾宣告的政治承諾有多重,更兼之前私下君臣許諾在先,相互映照,卻是按捺不住,當場隨之出列謝恩,以作表態。

    趙玖越過這對父子,看向了耶律余睹:“耶律將軍!”

    “外臣在。”耶律余睹的表現就冷靜多了。

    “多余的話,朕不講了……此戰后,你部與御營軍同等待遇……至于耶律將軍本人,若歸西遼,朕必定親自舉薦你做北院大王,來執掌河西;若不愿歸西遼,郡王之位還是有的,殄滅女真后,想歸家鄉也無妨,斷不會讓你有所遺憾。”

    耶律余睹微微拱手,平靜謝恩,似乎早有相關思慮。

    “兩家援軍之后,剩下的我就不一一說明了。”趙官家在座中轉過頭來,盯著剩下滿院子御營軍官,依然平靜。“大約分兩層意思,你們回去后,今日渡河前可以說給全軍來聽……”

    牛毛細雨中,院內一時安靜到連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一般。

    “下面一層,也是最基本一層,若此次北伐得勝,除基本軍功計量外,朕將統一在河東路、河北西路、河北東路、燕山路、大同路軍功授田。田從哪里來?凡五路地方,統一度田,統一計量人口,無論貧賤貴富,均田而授!而御營士卒,天然雙份授田……可以一邊繼續吃餉當兵,一邊將田產租出去……傷殘者四份,戰死者六份,軍功另計,軍官也有階級加成,便是民夫想留在河北的,也可以額外多領半份。換言之,梅花韓氏的駙馬回到相州,趙相公本人回到聞喜,也沒有軍中一個民夫分到的田多。”

    呂頤浩以下,所有人一聲不吭……這種事情,懂得人不敢吭聲,不懂得只當是加賞,更沒必要吭聲。

    “上面一層,是對軍官的……北伐后,統領官以上,皆進爵一級;統制官以上,退伍可入公閣;實際統軍副都統,但有軍功,皆可考慮加節;都統與已持節者,皆可論軍功至封賜郡王!”說到這里,趙玖在騷動中瞥了曲端一眼,卻又轉而停在了韓世忠身上。“當然,立有殊勛者,可進親王……別人不知道,但韓世忠為秦王,岳飛為魏王,李彥仙為晉王,吳玠為趙王,張俊為齊王,張榮為魯王、馬擴為代王,這七個親王,朕是早就已經定下來的,此時直接說來也無妨。”

    韓世忠三人一時驚慌,匆忙就要謝恩,而韓李二人倒也罷了,吳玠幾乎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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