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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果決如斯-《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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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蒲速越上來。”高景山回頭深深看了對方一眼,追加了一句命令。“我要看形勢讓他出擊……你燒完氣球也速速回來!”

    高慶裔頭也不回,只是頷首不停,便匆匆走下去了。

    而就在高慶裔走下城墻的時候,另一邊王伯龍也走上了河堤這一側的最高點,并終于窺到了宋軍那密集而龐大的營寨。

    他當然沒可能如元城上的高景山那般窺到了宋軍之前的調度方向,猜到有什么明顯伏兵,但是這不耽誤他意識到宋軍營盤的嚴整性遠超他的想象。

    所以,他明顯猶豫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這位金國資歷萬戶便三度大笑起來,然后回頭相顧諸將:

    “宋軍營盤嚴整,不好踐踏,但前面宋軍已經是敗兵,再前面四五里的那個土山上便是宋軍主帥的大纛,那個球也掛在那里……俺們應該是全軍第一個踏過外圍放線的,可這不值一提,要是俺們能追著潰兵到那土山上,那潑天的大功才算到手了!”

    眾將已經意識到王伯龍的意思,但此時已經有軍官因為宋軍營盤起了畏懼之心,卻是主動相勸:“萬戶,要不要等等賀將軍?他最多一兩刻鐘便能過來,這種營盤,能有五千漢兒步卒為援,勝算何止多了一半?”

    王伯龍難得思索了一下。

    可就是這個時候,忽然間,周圍士卒一片喧嘩,引得大地上諸將一起循聲望去,卻見到北面元城上空忽然升起了一個跟宋軍一般規制的熱氣球。

    而定定瞅了一會,這位漢人萬戶當場冷笑:

    “高景山這是想著俺去南邊救他,不要去踏營吧……整日就是這般花架子,事到臨頭,不還得向俺求救?”

    諸將皆沉默不語。

    “老蕭想多了,不能讓潰軍立足穩妥。”笑完之后,王伯龍即刻肅然搖頭,卻是再度下了決斷。“若潰軍在營盤中緩過來,據營而守,咱們便真的難趟過去了……機不可失,立即壓上去!”

    話到最后,明顯帶了凜然姿態,而促使他這般迅速做出這個決斷的,居然是高景山的警告。

    諸將也都毫不猶豫,各自引軍,追著宋軍潰兵奔下河堤,朝著正西面的那座土山進發,逼得田師中的旗幟繼續引得潰軍向西不停,隱約直奔正中土山而去。

    時值中午跟前,王伯龍部正式大舉踏入偌大的宋軍營盤。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宋軍營盤最東北側和西面戰線的中心點上,寨門齊齊打開,得到旗語命令的兩支宋軍部隊幾乎是同時離開了大寨……東北面是御營前軍統制官張憲所領的四千背嵬騎兵,此時卻只是牽著裹了麻布的戰馬,借著營寨和工事的掩護小心翼翼俯身魚貫而出,生怕引起王伯龍部隊的注意;而正西面,雖只有一千套了草鞋的重步,卻是大張旗鼓,齊聲喊殺,奮力突出,在戴罪立功的前統制官王剛的帶領下涌向了早已經混亂不堪的西線河道,然后甫一接陣,便直接陷入到了激烈肉搏之中。

    同樣是這個時候,西線的金軍主帥,也就是拔離速與兀術了,其實并沒有想那么多,因為戰斗進行到這一刻,看似壯大和激烈,但其實并沒有到真正決勝負的時候……金軍連繞后部隊都還沒集結呢,宋軍也還沒有疲敝,后面營寨中的后備部隊也都還沒有拼命。

    這種情況下,你讓兩位金軍主帥想什么呢?

    實際上,在這個關鍵時刻,所有的金軍軍官全都被元城上的那個熱氣球給吸引了。

    拔離速與兀術以下,所有幕屬和軍官們都在討論這個熱氣球是什么意思,但說來說去,無外乎就是求援、示警這幾條罷了。

    一頭霧水之下,金軍高層們的反應也很直接,乃是下令哨騎四處,打探情況……但反正不能升起氣球的,因為按照原計劃,今日下午的總攻訊號,正是用熱氣球來做的。

    正胡思亂想著呢,那邊元城上空的熱氣球忽然又冒起了濃煙,然后明顯脫離控制,在隆冬時節像一個真正的失了控的孔明燈一樣飛了起來。

    這下子,金軍高層更加無語起來,便是西側河道里的兩軍交戰士卒都有些一滯。

    而旋即,宋軍一支千余人的重步敢死之士順著永濟渠殺入河道,開始向南掃蕩的消息也立即傳遞了過來。

    這下子,沒人在猶疑什么了。

    “元帥、四太子,高都統應該是便是要提醒咱們這件事了。”萬戶突合速望著那個冒黑煙的大球,在馬上嘆了口氣。“宋軍也察覺到了西線南段是薄弱之處,所以及時派了部隊掃蕩河道,減輕壓力……”

    “沒錯。”兀術此時只覺得突合速說的全是廢話,卻也只能頷首,卻又再度感慨搖頭。“雖說是什么大號的孔明燈,但宋軍的熱氣球明顯有防火的路數,咱們的熱氣球升三個便要燒兩個……你看高都統這里,不過是個示警,便直接燒起來了……所以咱們也只能拿來做個總攻訊號。”

    “此時當務之急,在于發一支精銳去擋住那支宋軍重步,以防成了氣候,讓宋軍真得了喘息之機。”拔離速沒有討論熱氣球的心思。“突合速,你部擅長步戰,出二十個謀克,速速去阻截。”

    突合速當即受命,點出幾個猛安,定了次序,組了一支兵馬,就即刻發了出去。

    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而西線這邊,所有金軍高層的注意力也都在那顆熱氣球何時燒光,何時墜落,或者會落到什么地方上了。

    當然了,戰場如此之大,兀術拔離速等人不曉得這個熱氣球的意思,有人卻結合著情報敏感的意識到了什么。

    元城正北,宋軍大營還要往北,正在一個安全區域集結的阿里與杓合同時注意到了燃燒的熱氣球,并且,他們這里是最早察覺到了一點王伯龍部隊異動的金軍部隊。

    高景山可能是在警告王伯龍不要擅自進攻!這種可能性隨著二將匆匆相會,立即得到了認可。于是二人臨時改變作戰計劃,東側的阿里部即刻匯集騎兵,越過黃河河道,去東面接應王伯龍。

    平心而論,就憑這一點來說,高景山的警告已經成功了。

    但是,為了防止在河道上遭遇阻擊,原本沒有渡河計劃的阿里部需要給戰馬臨時添加防滑措施。

    而所有人,讓從宋軍到金軍,從岳飛到田師中,從高景山到阿里、杓合在內,所有人都無奈的一點是,王伯龍太快了!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唯獨王伯龍從頭到尾,果決如斯!

    田師中出來誘敵,結果一出來王伯龍便即刻發動了突擊;高景山試圖示警,結果熱氣球沒升起來,王伯龍便直接翻越了東面的黃河河道;熱氣球剛一升起來了,還沒點著,阿里杓合還沒意識到了危險的時候,王伯龍部便已經突入了宋軍營盤。

    于是乎,就在熱氣球濃煙滾滾,阿里杓合意識到危險,臨時決定更改作戰計劃,去做救援的必要準備時,王伯龍和他的萬戶依然快人一步,連陷入焦灼與危險都是那么果決。

    沒辦法的。

    城頭上,高景山冷冷看著這一幕又一幕,他看到王伯龍為了貪功,將自己的鐵騎撒入到了宋軍厚實而復雜的營盤內;看到這些在野戰中本可橫行無忌的百戰精銳因為營盤和地勢,外加追擊宋軍潰軍的緣故,自然而然的被分割開來;他看到這些騎兵為了有效作戰和躲避密集的弓矢,不得不下馬步戰。

    現在,他又看到那支讓他印象深刻的宋軍騎兵。

    這支騎兵小心翼翼,試圖潛行過河,結果甫一踏上東面河道,便引起了王伯龍遺留部屬的注意與示警。

    得到了警告的王伯龍詫異調轉馬頭,就在河堤上探頭去看,僅僅是一眼,這位戰事經驗豐富的萬戶便猛然醒悟,然后面色大變:

    “搖旗!”

    周圍軍官一時措手不及。

    “搖旗!”王伯龍回過頭來,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立即搖旗,讓前軍撤回去!這是陷阱!”

    身側親校恍恍惚惚,趕緊一起搖動了數面旗幟,并吹響軍號。

    宋軍營盤內,雖然有些艱難,但依然在推進的金軍下馬重騎愕然回頭,這個聲音與旗幟明顯是要撤退的意思,但為什么要撤?

    他們處在下面根本沒有視野,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少人當即心慌了起來。

    “立即發動!”土山上,岳飛居高臨下,毫不遲疑下達了又一道軍令。

    一時間,充當宋軍指揮臺的土山上,七八面紅色旗幟一起揮舞,而早就藏在一側營中的御營右軍背嵬軍,也就是那支早就按捺不住的長斧重步兵,即刻在張子蓋的帶領下,順著熟悉的營盤道路,自側翼向著涌入營盤的金軍急切襲來。

    與此同時,土山下的幾支預備隊,也蜂擁向前,最前線憋屈到極致的田師中更是直接轉身,將自己旗幟立定,號令反擊。

    甚至連一些大膽的民夫都開始利用地形的熟悉自一些小寨中涌出,試圖奪取那些寶貴的戰馬。

    雙方動作毫無間隔,簡直就好像是王伯龍的果斷撤兵召喚出了宋軍的伏兵一樣。

    這個時候,已經察覺到周邊動靜的部分金軍騎士們稍作醒悟,紛紛轉頭,但那些密集的壕溝、營寨、甬道卻是冷酷不變,之前是如何阻止他們有效推進的,現在就如何反過來成為了他們撤退的阻礙。

    惶恐之下,即便是百戰精銳也陷入到了某種失措之中。

    而河堤上,王伯龍比這些士卒看的更清楚……那支明顯到極致的精銳重步推進速度極快不說,而且有意無意往東面外側河堤偏移,儼然是想要將自己的部屬包圍在營寨內,盡數吞掉。

    與此同時,自家部屬的撤退速度,也太慢了。

    照這么下去,自己砸入宋軍營盤的部隊被徹底包圍殲滅,似乎只是時間問題,而作為主將,他必須要迅速做出決斷,是帶領自己的親衛和身后的步卒一起下去接應,還是壯士斷腕,立即撤走?

    王伯龍立在河堤上,胯下戰馬帶著他反復轉了幾圈,也使得他的目光在前方中伏的部屬、南側偌大的元城、北面河道上越來越多的宋軍騎兵,身后東岸大堤上自家步卒軍陣間反復轉動。

    終于,果決如斯的王伯龍再一次果決了起來,他拉下面罩,調轉馬頭,打馬向東,帶著自己最后一支騎兵還有親衛,去尋自己的步兵陣列去了。

    不下四十個謀克,被他扔在了宋軍的營盤中!

    而這四十個謀克在偌大的營盤中,簡直就像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墨漬一般,正在被一張巨大的抹布迅速的清理之中。

    王伯龍打馬撤退,讓所有人都很失望。

    金軍在低處,親眼目睹自己的將軍棄自己而去,自然沮喪和憤怒,而岳飛等將見到王伯龍這般極速斷肢逃生,也同樣失望……這可是一個萬戶,而且是相當于開國萬戶一般的宿將,號稱東路軍勇武第一的宿將。

    太可惜了。

    甚至田師中都有些不平,他可是足足犧牲了數百條人命,甚至最終可能會付出上千減員,才釣到這條大魚的,此時莫說王伯龍跑了,便是金軍的步兵沒跟來,他都有些難以接受。

    “大馬勺,過來多少人了?”

    東側黃河對岸,身披重甲的副將楊再興在馬上扭頭相顧。

    “三百多一點……”一旁的統領官郭進認真相告。“三個都,但有一個是小官人的那個。”

    “那就是兩百,兩個都,咱倆一人一個。”楊再興一邊說話,一邊手中鐵槍晃來晃去。“老郭,那姓王的是個萬戶,咋能讓他這般跑了?要是不沖一沖,俺今晚肯定睡不著覺……自過河以后,就沒打過仗!”

    郭進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遠處河堤下正在整肅部隊的‘小官人’,也就是按照成例掛著機宜文字,實際上在背嵬軍當都頭的少帥岳云了,然后點了點頭:“俺覺得行……趁小官人沒反應過來,咱們趕緊沖!”

    一言既罷,楊再興勒馬掉頭轉了一圈,就在馬上唿哨一聲,便拉下面罩,然后也無旗幟,也無言語,只是一馬當先,朝著金軍那足足還有五千之中步卒大陣而去。

    或者說,是朝著剛剛進入步卒大陣的王字大旗而去。

    郭進緊隨其后,兩都背嵬軍,都是跟慣了人的,乃是毫不遲疑,立即追上。唯獨正在河堤下整肅那個都,明顯有些愕然,卻又在看向了為首一名才十五六歲小都頭一眼后,選擇了略帶騷動的原地不動。

    那小都頭,也就是才十六七歲的岳云了,也明顯有些懵住……他初上戰陣,如何曉得作何處置?

    不去,是不是算臨戰怯戰?

    可若是去了,算不算擅自出擊?

    到底哪個會挨軍棍?

    不過很快,隨著一將帶著根本不再遮掩的數百騎蜂擁出現在河堤上,這個疑慮馬上就被打消了。

    “岳云!”張憲在河堤上怒目以對。“敵軍都要逃了,你在發甚愣?此處騎兵盡數與你,速速帶去交予大馬勺!記住了,若有失誤,必然與你二十軍棍!”

    岳云得令,再不猶豫,乃是即刻翻身上馬,引著剛剛過河的兩三百騎外加自己的那個都,追趕郭楊二人而去。

    而張憲則留在原地,催促身后部眾不及……過河未得一戰,反而是御營右軍的背嵬軍屢屢一錘定音,從田師中角度來說固然是自己被拿捏了,可從張憲、張子蓋以下的兩軍來說,卻是張子蓋部日益在大營中被推崇,而御營前軍的這支背嵬騎兵淪為不少人暗諷對象。

    甚至有人說,岳元帥真正的背嵬軍根本就是張節度的那支兵,這讓張憲如何能忍?

    就這樣,張憲在這邊整理部隊,整理一都便發一都,另一邊,小股騎兵提速,何其之快,區區數里之地,王伯龍剛剛引步卒向東,離開大堤幾百步而已,雙方便直接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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