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逄圖攸第二日起遲了。 云姬卻早就起來了。看到皇帝起來,云姬和春佗帶著幾位宮女侍奉皇帝梳洗。 逄圖攸的臉上泛著紅光,好似年輕了十歲,眼睛里有著少年才會有那種光彩。逄圖攸看到,云姬的臉色卻冷冷的,一點光彩和血色都沒有,笑著說:“云姬啊,昨日我是不是太不疼惜你了?你看我的云姬,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云姬抿嘴笑了一下。逄圖攸覺得,云姬的羞赧比其他神態(tài)都更加有韻味。春佗則湊過來說:“陛下龍馬精神。奴婢說句不恭敬的話,昨日隔著好遠(yuǎn)還能聽到陛下龍馬精神的聲音呢。這是咱們大照的福音呢。” 逄圖攸哈哈大笑了,道:“好你個春佗,真是長了一張好利嘴。” 逄圖攸與云姬用完早膳,對春佗說:“走,去乾元宮。雒淵概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云姬依舊冷冷的,輕輕一抿嘴,然后蹲下給皇帝行禮。逄圖攸一手將云姬扶起來,盯著看了一會云姬的臉,用手輕輕拍了一下云姬的臉頰,輕輕地說:“你初經(jīng)人事,昨日是我不好,讓你太過勞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你好生將息著,想用什么,想吃什么,就只管跟奴婢們說。宮里的奴婢,誰要是不聽話,要是不順手,只管換掉。不過呢,大喪期間,你先別出宮門,等大喪完了,我給你個說法,你才好出去。懂嗎,云姬?” 云姬又是輕輕一抿嘴,冷冷地說道:“喏,陛下。” 逄圖攸看了云姬一眼,戴上冠,依依不舍地走了,邊走邊對春佗說:“告訴值守英露宮的南宮衛(wèi)士,沒有我的允準(zhǔn),無論誰都不許進(jìn)入英露宮,無一例外。另外,英露宮的正殿改名叫做漪蘭殿。” “喏。奴婢明白。” 到了乾元宮前殿,果然如逄圖攸所料,光祿卿雒淵概早已到了,正在北闕理事。逄圖攸說:“傳光祿卿進(jìn)來吧。” 雒淵概進(jìn)入前殿行完禮,有意抬頭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精神煥。雒淵概不敢相信,一個琉川舞姬,就算再怎么美艷動人、再怎么懂得床笫之間的魅惑之術(shù),怎么能一下子就治好了皇帝突的頑固隱疾?雒淵概擔(dān)心,只怕這個云姬日后要專寵了。他為皇帝不再有隱疾困擾而高興,他再也不用為那極難配置的秘藥去勞神費力了。但他也為自己的妹妹、皇后雒淵葳擔(dān)心,本來她就容姿平平、圣眷不隆,如此一來,更得獨守空房了。更令雒淵概大的還不是皇后不受寵,而是皇后的善妒。皇帝剛繼位,日后還不知道會再充實進(jìn)后宮多少嬪妃,如果皇后一味妒忌、刻薄,圣眷就別指望了,估計就連皇后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難說。而且,逄圖攸的性情,與此前當(dāng)親王的時候決然不同,雖然依然示人以寬和仁厚,甚至經(jīng)常絮叨瑣碎,但心里的思慮其實很深很深,就連那些雒淵概原來一直以為是絮叨瑣碎的話,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其實都有很深的意思和所指的。總之,這個逄圖攸決不能等閑視之,更不能哄弄和利用。雒淵概覺得,自己此前的盤算都太過樂觀,自己太過自大,今后,必須調(diào)整精神,重新審視和侍奉這位新君。 逄圖攸的神情十分輕快,看著雒淵概說:“分封郡王的宗室名單,你擬好了么?” “擬好了。請陛下過目。”雒淵概恭敬地舉著一本奏章。春佗走下來,取過奏章,回去呈給了皇帝。 逄圖攸看了一眼,現(xiàn)分封的都是自己的皇子,有些納悶,問:“為何要把我的皇子都分封出去?分封幾個出去,倒也無妨,但這么多皇子都分封出去了,圣都里豈不是都空了么?” 皇帝這話說的隱晦,但雒淵概聽的很明白,皇帝百年之后,總歸是要把大位傳給自己兒子的,這么多都分封到外郡去了,皇帝怎么來考校他們,而且圣都里的事瞬息萬變,萬一宮廷中事起肘腋之間,皇子們都在外郡,朝局走向、皇位更迭,那就很難把控了。總而言之,雒淵概明白,皇帝的思慮是在繼位人。 “陛下,臣昨日聆聽圣訓(xùn)之后,醍醐灌頂。順著陛下的圣諭,臣有些想法,今日想奏與陛下。” “你說就是了,今日說話怎么還如此兜轉(zhuǎn)起來了?”逄圖攸笑著說道。 “謝陛下。陛下昨日所說的郡國郡守共存分治的政體,是開天辟地的大創(chuàng)舉,是空前絕后的英明設(shè)計。臣不勝佩服之至。昨日,臣領(lǐng)會思索了一夜,也仍是只得皮毛,未得真髓。但有一點,臣是肯定的,改行郡國郡守共存分治之制后,不出十年,天下必將大治。而且,郡王郡守同處一地而又分權(quán)互制,無論是誰,都絕無可能再起兵作亂了。陛下的基業(yè)可保萬年、萬萬年!” 逄圖攸點了點頭,他認(rèn)為雒淵概的領(lǐng)會很到位,示意雒淵概接著說下去。 雒淵概又頓了下,說道:“大照的基業(yè)確實是穩(wěn)固無虞了。但臣以為,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如果這件事不做,還不能確保陛下自己的基業(yè)萬年萬萬年。”這話說的有些前后矛盾,也有些饒舌,逄圖攸沒有聽明白。 雒淵概道:“這就是,一定要確保帝位在陛下一脈中永續(xù)傳承。”這一下,逄圖攸終于明白了,只聽雒淵概接著說道,“郡王郡守分治之制,足以確保大照基業(yè)萬年永存,但還不足以確保帝位在陛下一脈永續(xù)傳承。遴選繼位人,還需要其他的制度來保障。難處在于,既要確保帝系純粹,提防旁系覬覦,又要確保人選優(yōu)良,足以統(tǒng)攬?zhí)煜隆_@就是個兩難。” “兩難?怎么說?” “陛下。如果要確保帝系純粹,提防旁系覬覦,就必須把陛下中意的皇子或太子時時刻刻守在陛下身邊,無論出現(xiàn)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或突事件,陛下都能從容措置,將皇位傳承控制在手里。” 逄圖攸覺得雒淵概思慮很好,但說話卻有不少忌諱,所以說的不透徹,于是鼓勵道:“你盡管放開說就是了。你說的這個事情,事關(guān)大照和帝系傳承,不要有什么忌諱。你方才說的這一條,我聽明白了,萬一出現(xiàn)皇帝暴崩或者宮廷政變,如果圣都里沒有皇子,那皇位就不能保證在皇帝一脈傳承了,是不是?” 雒淵概出了一身冷汗,既是害怕,也是欣慰,皇帝愿意跟自己談的這么深,就說明皇帝對自己的信任仍是無以復(fù)加的,但與此同時,這些話里談及的都是帝位傳襲的不吉之語,難免會引起皇帝的反感。但事已至此,形勢所迫,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于是,雒淵概道:“圣明無過陛下。臣正是此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