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玲瓏花溪-《大照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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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三刻的時候,衛尉卿竇吉遣人進宮告訴竇昭儀,說是他們的母親竇太夫人因為圣都這幾日天氣驟冷驟熱而染上了風寒,高燒幾日不退,幾近昏迷了。竇太夫人思女之情甚切,昏迷中一直念叨竇昭儀的乳名“玲瓏”,竇吉希望竇昭儀找個時間回竇府探望一下母親。
竇昭儀是出了名的孝女,原來在永誠親王府做良娣的時候,每隔一日就要回竇府侍奉竇太夫人起居飲食。自從逄圖攸繼位、自己隨同雒皇后進宮成了昭儀之后,一來由于宮規森嚴、不似在王府時那般自在,二來由于先帝大喪、新君后妃均需終日守宮守喪,因此,竇昭儀破天荒的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竇府侍奉母親了。
聞得母親染上了風寒,竇昭儀急急忙忙趕往長秋宮覲見雒皇后,希望雒皇后能夠準她回竇府半日,探視并侍奉母親。她平日待雒皇后十分勤謹周到,雒皇后待她也異于其他嬪妃。果然,她一稟完,雒皇后立即允準了她的請求,并特準她在竇府過夜,侍奉母親左右,以盡孝道,還派出了太醫令親自前往竇府診治。竇昭儀萬分感激,從長秋宮辭出來,一路流淚著趕回了竇府。
等她趕到竇府的時候,太醫令已經診了脈,又驗看了此前幾天的脈案和方子,回說:“娘娘,太夫人的病不礙事,只是病來的太急,此前幾天又不斷的換太醫,一個太醫一個方子,不同太醫開出來的方子里的藥有些都是沖著的,有些方子的藥性又互相輔助、迭次加強,太夫人是有春秋的人了,這么一來二往,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不過,終歸不是大病,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醫治。臣給太夫人開兩劑湯藥,不間斷的吃,十日之內保證就可以大安了。”
竇昭儀懸著的心總算下來了,送走了太醫令,趕忙進來看望母親。時間正在午后小憩的時分,竇太夫人朝內躺在榻上,身上蓋著一層貂絨大被。竇昭儀輕輕走到母親榻前,把手輕輕放到母親后頸上,試試母親的體溫。竇太夫人卻轉過身來了。
竇昭儀盯著母親的臉細細的看,臉色還算紅潤,可見沒有什么大礙了,可畢竟已經受了好幾日的罪,竇昭儀還是流下了淚,說:“阿母受苦了。玲瓏不孝,沒有侍奉阿母。”
竇太夫人還沒有來的及說話,竇吉從外邊走了進來,邊走邊問:“娘娘回來了么?”
一個侍女說:“回來了,正在里邊陪著太夫人呢。”
竇昭儀站起來,等竇吉快走近的時候,怒目道:“兄長,你也太不盡心了,怎么弄了那么一幫著三不著兩的太醫給母親診治,險些出了大差錯。要不是……”
竇吉走近竇昭儀,笑著說:“不妨事不妨事的。”
竇昭儀大感詫異,呵斥道:“你怎么如此說話?阿母得病,你怎敢如此大意?!”
竇太夫人笑著說:“玲瓏,你過來,不要責怪你兄長。我原本也沒有什么病。”
竇昭儀更加疑惑不解了,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一臉輕松的竇吉。
竇吉說:“娘娘不要擔心。我是有要事想與你商議,但大喪期間我也不能直接進宮覲見,于是想出了這么個下策。”
“可是那些脈案和方子呢?!”竇昭儀問。
“那都是找人隨手寫的,免得被人瞧出來。”竇吉說。
“你好糊涂啊。”竇昭儀嘆道:“方才是太醫令,他肯定能夠看出其中的蹊蹺之處的。雒皇后疑心很重。我費了這么些年的工夫,日日隱忍,才換得她的信任和優容。若是被她知道了,還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呢?!”
竇吉說:“是我疏忽了。不過此事干系重大。我實在是太過心焦了,因此考慮不夠周全。”
竇太夫人從榻上下來。竇昭儀仔細驗看了一番,確認母親確沒有生病,這才轉過身來問:“你有何事找我?至于如此急躁,如此沒有章法么?”
竇吉說:“這里不便說這事,我們去花溪吧?”
竇吉所說的花溪,全名叫做“玲瓏花溪”,是專為竇昭儀所建的一個水榭。這關系到竇氏一族奇跡般發跡的一段往事。當初,竇玲瓏的父親只是一名普通匠人,家境貧寒,竇玲瓏出生之時,一位仙游的道人正好路過,為剛出生的女嬰卜了一卦,大驚道:“此女有鸞鳳之命。竇氏一門日后將因此女而發跡。但此女生性木訥,心地柔善但卻機敏不足,當以‘玲瓏’名之以補其短;此外,此女屬木命,但卻缺水,臨水為此女建一水榭,即可確保周全。”竇昭儀的父親囊中羞澀,無力修建水榭,但恰好竇家寒舍就建在一處溪水之側,于是竇昭儀的父親親自動手,建了一個簡陋的小亭子,權做水榭。此后,竇家逐漸發跡。竇玲瓏的父親因為給逄圖俐修筑府邸而受到逄圖俐賞識,家境逐漸好轉,玲瓏也到逄圖俐府中做了逄圖例的夫人象廷郡主常夫人的侍女。一日,逄圖攸偶遇玲瓏,大愛玲瓏的美麗端莊、嫻靜少言,于是向兄長和嫂嫂求情,將玲瓏娶入府中成了側室。竇玲瓏因頗識大體、不爭風吃醋而頗受逄圖攸寵愛,就連妒性很大的逄圖攸的正室雒淵葳也對玲瓏十分喜愛、禮遇有加。再之后,逄圖俐立國為君,逄圖攸成了永誠親王,玲瓏就成了僅次于王妃雒淵葳的良娣。與玲瓏受寵同步的,她的家人也頗受逄圖俐、逄圖攸兩兄弟的照顧呵護。只是竇玲瓏的父親福澤不夠、壽限不長,倒是竇玲瓏的兄長竇吉,一路從南宮衛士,做到南宮衛士令,南宮衛士丞,等逄圖俐做了皇帝之后的第五年,在逄圖攸的力薦之下,竟然成了九卿之一的衛尉卿。竇氏一門也就飛黃騰達,正式成了新貴。竇太夫人和竇吉始終不忘當年竇玲瓏出生之時那道人所言,于是在竇吉成了衛尉卿、建了規制恢弘的竇府之后,專門在后花園引入活水,造了一方大池,并在池北建了一個水榭,命名為“玲瓏花溪”。玲瓏花溪雖然號稱是一個水榭,但經過這些年的不斷擴建和修繕,早已不是一座普通的水榭、而是一座規制頗高的華廈了。對竇氏一族來說,玲瓏花溪還不單單是一座華廈,而是簡直無異于一個庇佑全族富貴的神龕,是一個時時灑掃清潔、年年巨資修繕、除了竇昭儀本人從無別人敢使用的神圣幽靜之所在。
因此,當竇吉說要去玲瓏花溪時,竇昭儀知道,竇吉要說的,必是極其機密、萬萬不可為外人知道之事。
竇昭儀拜別了母親,隨著竇吉趕往玲瓏花溪。竇吉屏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帶著竇昭儀來到玲瓏花溪。當竇昭儀跟著竇吉到了玲瓏花溪正廳的時候,竇昭儀發現,正廳里已經點上了火爐,廳內溫暖如春。由此可見,竇吉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竇吉請竇昭儀上坐,自己動手給竇昭儀斟上熱茶,然后說:“玲瓏,陛下繼位了,你可有何想法?”
竇昭儀皺著眉頭說:“我能有何想法?我現在是昭儀,你現在是衛尉卿。咱們竇氏一族還想有什么奢望呢。兄長,我早就跟你說過,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千萬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則是要招惹禍端的。”
“你說的都對。我不是問你和我,我是問你對穆兒有何想。”
“穆兒?他是陛下的親兒子,陛下還能虧待他么?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經常說,穆兒是陛下所有子嗣里最有福相,也是教養的最好的。穆兒已經是天家骨肉至親至貴的皇子了,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關愛,我還能有何想法?”
“妹妹啊。你總是這般與人為善!皇后?還關愛?你若是不多加小心,將來誅殺穆兒的必是這個雒皇后。”
“胡說!你越來越不像話了。皇后娘娘這些年對咱們怎么樣,你自己沒點兒心數么?!我不容你對皇后娘娘這般不恭敬。以后,你不要在這么胡吣!”
“你不信是么?”
“皇后娘娘自從我進逄府就對我多加關愛。雖然她對別的嬪妃略有些刻薄,可是對我卻另眼相看,對穆兒也是格外疼愛有加。你平白無故地把我哄回府,又跟我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被皇后知道了,我們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了。以后也決不允許你再如此胡說。我要回宮了。”
竇昭儀站起來,邁開步子就要走。
竇吉趕忙說:“你先稍等,聽我說完。”
竇昭儀停了下來,沒有轉頭看竇吉,而是看了看門外,確保無人偷聽,才說:“你若是再說瘋話,我再不會見你!而且,我會奏請陛下和皇后娘娘,免了你的一切職務,回家養老去吧!”
“好好好!可是你也要想讓我把話說完啊。我先問你一個事情,你可知道,陛下將要立誰為太子么?”
“自然是立秩兒啊。他是嫡長子。你問這個做什么?這個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關系可大太了!陛下今日與我私下說,他不打算立逄秩為太子。”
“啊?為何?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么?”
“應該不知道。連雒淵概也還不知道呢。陛下說,雒淵概和皇后娘娘天天想著讓他立秩兒為太子,他心里很煩。”
“這是天大的事,你可別摻和。”
“不是我要去摻和,是陛下跟我提的啊。你可萬萬想不到,陛下跟我說他想要立誰為太子。”
竇昭儀心里一驚。如果陛下不立嫡長子做太子那么緊隨其后的,第一順位就是自己的兒子逄穆,難道陛下想立逄穆做太子?一想到這個,竇昭儀心里并沒有絲毫高興,而是充滿了擔憂。她緊緊皺著眉頭,略有些慌張的說:“這樣的事,你不要胡亂猜想,也不要胡說。輕言廢立這種事情,要是出了差錯,就是誰也保不了你。到時候,別說是你,就是我和穆兒也會吃掛落的。”
竇吉笑著說:“哎呀。你不必慌張。陛下并未打算立穆兒。”
竇昭儀心里放松下來。但隱隱然地,她又感到有些失落。她的眉頭舒展開,說道:“那他打算立哪位皇子呢?”
“哪位皇子都不立。”
“嗯?!你看你,又要說瘋話了,是不是?哪有不立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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