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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的房間和軍營宿舍相差無幾，分布在走廊兩邊，每間都一樣大小，幾乎沒有什么陳設(shè)。

    乘客走進(jìn)其中一間，脫下連帽斗篷，竟是大秦的皇帝陛下。而房間里另有一人，長袍廣袖，正在煮茶，卻是青陽王張伯謙。

    這棟小樓還是張伯謙在國柱上將期間分配到的宿舍，后來拜帥之時，他已是丹國公，在帝都自有府邸，就沒有調(diào)換軍區(qū)里的居所，保留至今。

    皓帝毫不拘禮，徑自在張伯謙面前坐下。后者并不說話，專心煮茶，然后倒了一杯推到皓帝面前。

    “張王傷勢如何？”

    “無妨。”說著，張伯謙手中彈出一團(tuán)灰色能量，擲到皓帝手中。

    皓帝接過看了看，釋出一縷青黑色原力，將那團(tuán)灰色能量包裹起來，細(xì)細(xì)體會，片刻后方道：“新世界的規(guī)則，確實奇特?！?

    這時灰色能量團(tuán)縮水了一半，卻給人以更加凝實的感覺。皓帝將能量團(tuán)收起來，又道：“張王此行可有收獲？”

    張伯謙道：“又是血族?！?

    “不出所料。”皓帝把之前方青空的報告內(nèi)容簡單說了，又將天機院那邊的情況也一并提了提。

    張伯謙聽著，皺了皺眉道：“魔皇？”

    黑暗圣山的蹤跡在永夜世界中都很難捕捉，新世界里規(guī)則異化，環(huán)境復(fù)雜，隔了一段時間就幾乎覺察不到了。

    不過張伯謙很快將此事拋開，問道：“要全面戰(zhàn)備了嗎？”

    皓帝道：“是，另外還有天王調(diào)防。我想和張王換一換防位。”

    “理由？”

    “老師的‘青鳥’在我這里，機動性毫無問題。朕已召臨江王叔入帝都，‘王者領(lǐng)域’將交給他來操控。”

    張伯謙眉色一動，深深看了皓帝一眼，道：“還有呢？”

    “當(dāng)年太祖起事于洛水，曾言道：黎明之路，我姬氏為前驅(qū)?！?

    張伯謙默然片刻，沉聲道：“已是終焉之刻了嗎?！?

    他突然眉宇間帶出些許嘲意，“你還真是林熙棠教出來的好學(xué)生，都喜歡找死?！?

    皓帝道：“千年前的戰(zhàn)例記錄里，出現(xiàn)過半位面武器，如今僅憑想象都已經(jīng)無法理解。如果我有幸得見，那也是很值得的了。所以，張王請為帝國守都?！?

    張伯謙鳳目微瞇，注視了皓帝一會兒，道：“好，我同意換防?！彼槌鰞煞荼徽哿藬?shù)下的公文，道：“軍部送來的這兩件，又是怎么回事？”

    皓帝接過，展開看了看，并不意外。

    張伯謙道：“西陸那個謠言，就算要有林熙棠的消息，也不該先從那邊傳起吧？而且這傳話速度真不慢，從幽南行省到帝都只兩天，叛軍若有如此效率，早就不止兩省之地?！?

    “趙閥如今一門四公一帥，就又對儲位起了心思罷了?！?

    “這關(guān)林熙棠什么事？他什么時候插手過儲位？！”

    皓帝淡淡道：“當(dāng)年未央宮立儲風(fēng)波，老師避出天啟，自請去西陸平叛，又?jǐn)U建戰(zhàn)區(qū)于斯。趙閥就認(rèn)為老師此舉是為了壓制他們。后來朕言明十年內(nèi)不立儲，此事又被算在老師頭上?！?

    張伯謙眉目陰沉，冷冷道：“我警告過他好幾次，不要管這種閑事！”他突然抬頭，目光凌厲地盯著皓帝道：“當(dāng)年紅蝎那次事故，究竟怎么回事，為何事后他有整整半年不肯入帝都見你。”

    皓帝依舊神色淡然，道：“那孩子的身份在黃泉里就已暴露，就有人認(rèn)為老師收養(yǎng)他，是要打擊門閥插手儲位。所以來一場事故，來一場現(xiàn)場還能找到與血族大公爵勾結(jié)明證的事故，就能給老師羅織重罪?！?

    “北府軍團(tuán)掌管文書的少將是宗室子，他用老師的軍令和印鑒向紅蝎軍團(tuán)發(fā)了行動指令。老師是在我這里看見軍部備案副本的時候，才知道此事。那個時候已到任務(wù)執(zhí)行時間，又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怎能讓他就這么去現(xiàn)場？就把他扣在了未央宮里，五天后才放他離開?！?

    說到這里，后面的事情張伯謙已經(jīng)知道，“是你抹掉了所有公開記錄?！?

    皓帝道：“不錯，此事一旦放到臺面上來，除非永夜那邊有人反水作證，否則所有證據(jù)都準(zhǔn)備好了。我也很佩服趙家和李家，兩邊都有女兒在宮里，卻難得在陷害老師的事上志同道合。幸好，他們終究相互之間心懷鬼胎，不乏各自為政之舉，否則有祖王盯著，恐怕我壓不下此事?！?

    “我把那少將不問、不審、直接處決。又召紅蝎軍團(tuán)長明說了此事，收掉所有文字檔案，全員封口，他本人也在三個月后調(diào)防。軍部的備案副本自然不會還給他們，流轉(zhuǎn)過程里的一些記錄就成了孤證，無關(guān)緊要。只是軍部中派別林立，流言是壓不住的，不久之后，就有帝黨意圖削藩的傳言甚囂塵上?！?

    皓帝想了想，露出一絲溫柔神色，“老師可能一直有些疑心我吧？”

    張伯謙當(dāng)時正在沖擊天王至境，除了自己的戰(zhàn)區(qū)外，很少管其它事情，此刻才知道，林熙棠離開帝都常駐戰(zhàn)區(qū)的那段時間里施政維艱，究其根本竟然還是因為儲位。

    難怪有的傳言還將他拉出來，作為門閥旗幟，與林熙棠對立。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皺了皺眉道：“你這次召臨江王監(jiān)國，但是沒有立儲？”張伯謙是門閥子弟，出生即封世子，對這類事情嫌煩懶理，卻絕不陌生，立刻想到數(shù)種可能后果。

    皓帝緩緩道：“所謂帝室也不過是世家推舉的共主，說到底還是世家自治，那么就讓世家自治，這樣不好嗎？”

    張伯謙這次沉默了很久，方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和林熙棠在政治一道上一直有很大分歧?！?

    皓帝點點頭，靜候下文。

    張伯謙道：“但是我想說，如果他還在，是不會這么做的?！?

    皓帝沒有說話。

    張伯謙搖頭道：“罷了，這是陛下的家務(wù)事，你和臨江王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nbsp; 

    皓帝道：“臨江王叔兩天后到帝都，我當(dāng)然要和他交代清楚?！?

    張伯謙從皓帝手中抽出其中一紙公文，拿筆在上面刷刷寫了一行字，又遞還皓帝，站起身來，道：“陛下自便，我先告辭。”

    不等皓帝起身，張伯謙的身影就消失了。

    皓帝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喝了一口快涼的茶，這才展開公文看了看。在軍部關(guān)于天勛之殿新刻的請示事項下，赫然寫著：不想放在門閥名下，就寫入世家之列。

    皓帝不由莞爾，將公文收起，披上連帽斗篷，如來時一般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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