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路明非醒來的時候,楚子航正貼著包廂的門倒立,任憑火車搖晃,這家伙挺立如松。 路明非豎個大拇指就懶得理他了,見慣不驚。他拉開老式的絲絨窗簾往外看去,已經(jīng)不是離開莫斯科時那般白雪皚皚的景象了,他們正穿越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參天巨木在鐵軌的兩側(cè)立起高墻,陽光的碎片星星點點落在窗上,莫名其妙地令人心安,仿佛疏離了世界,也疏離了各種各樣的煩惱。 他們離開莫斯科,沿著西伯利亞大鐵路一路向東南方行進,越過號稱“歐亞之門”的烏拉爾山,現(xiàn)在已經(jīng)奔行在被稱作”西伯利亞”的土地上了。 西伯利亞并不像路明非想的那樣蒼白荒蕪,相反,透著巨大的生機和活力,經(jīng)常能看到小鹿的影子在樹間一閃而過,湖上白鷗追逐著魚群飛翔,山形柔和如少女的脊背。 時值晚秋,根據(jù)山上的植被不同,山色從墨綠到蒼黃,斑駁而絢爛,仿佛巨匠的筆觸。 咚咚咚,包廂的門被敲響了,楚子航無聲無息地翻身而立,手藏在背后握住插在那里的短弧刀。 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但這家伙越來越像真正的自己了,始終繃緊如弓弦,像是從沒有一刻松弛。 “先生們,早餐時間。”布寧在門外捏著腔調(diào)說話,像是上了年紀的管家。 路明非一個眼神,楚子航已經(jīng)把刀收好了。兩人以大夢初醒的慵懶模樣打開門,鍍銀的早餐小車停在門口,布寧靠在走道邊抽著煙斗,嘴角帶著江湖老混子的專屬笑容。 經(jīng)典的俄式早餐,薄煎餅、脆黃瓜、涂滿藍莓醬的切片面包,還有永遠不會缺席的煎紅腸。要說有什么特別,就是Be1uga鱘魚子醬。這價比黃金的食材,只產(chǎn)在年齡6o歲以上的白鱘的肚子里,每生產(chǎn)一箱魚子醬,就要殺死一條白鱘,即使在頂級餐廳里,廚師也只是在菜上點綴上有限的幾粒,整張餐桌因幾粒魚子醬而熠熠生輝。可在布寧的列車上,這東西不限量供應。路明非和楚子航把這東西當作醬豆腐,抹在面包上吃。 “還有三個小時路程到貝加爾湖港,結冰之前風景不錯,可以下車看看。”布寧送完餐車之后,繼續(xù)靠在門框上抽煙。 路明非微微一愣,居然快到貝加爾湖了。這個他自小就在地理課本中學過的地名,馬上就要出現(xiàn)在他眼前了。 想來這些年他也闖蕩過不少地方,經(jīng)歷過風風雨雨,見過這個世界的很多角落,很多人應該會羨慕他的人生,可他卻算不清值不值得。當初諾諾為他打開了這條奇怪的路,讓他自己選擇走不走,如果回到那個時間點,他是會再度選擇這條華麗、驚險但疲憊的路,還是甘愿退后一步,在那座小城市混吃等死,連去趟新馬泰都是人生中難得的記憶。 他放下手中的面包,轉(zhuǎn)過頭,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大湖,一只黑鳶正如電光般掠過湖面,利爪劃出一道漣漪,抓起了一條肥碩的大魚。 “西伯利亞其實是蒙古語,意思是‘寧靜之地’。”布寧的語氣舒緩悠長。 “名字起得真好。”路明非由衷地說。 “早在公元前,你們中國人就探索過這里,最前端可能一直到達北冰洋。《神異經(jīng)》中說,‘北方有層冰萬里,厚百丈;有溪鼠在冰下土中,其形如鼠,食冰草,肉重千斤,可以作脯。’” 路明非想了想,“海豹?” 布寧笑笑,“更可能是說海象,海豹的體重不夠。那時候它真的是片寧靜的土地。金帳汗國控制了西伯利亞之后,派人去四方考察,他們宣稱找到了遍地白銀的銀谷,還有日不落之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