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諾諾惡狠狠地抓著路明非的衣領,把他頂在艙壁上,眼神兇得像一只雌獅。 路主席這一生中從未被人壁咚過,沒料到這個人生成就忽然間就來了,還是由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執行,心跳加速,有如一個癲狂的鼓手在敲架子鼓,一時間連大腿骨斷掉的事都忘了。這段時間他對受傷也習慣了,對疼痛的忍耐力直線上升。 他只是看不太懂諾諾的眼神,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深處,透著一點點迷惘,而迷惘這種神情,從來都很少出現在諾諾臉上。 許久,諾諾松開手緩緩地退后,跌坐在地。她的眼睛慢慢地黯淡下去,兇狠、憤怒和那點若有若無的迷惘都消散了,像是煤氣燈的熄滅。 諾諾抱緊雙腿,緩緩地把額頭放在膝蓋上。 她的口袋里揣著一封信,就是路明非走的時候留在桌上的那封信,東拉西扯,毫無意義的大半頁紙,她本該一把撕了的,卻在離開那間艙室的時候留了一步,想了一下,把信揣進了口袋。 在那封信的結尾,路主席說,“你好好保重,幫我照顧師兄,我去找我爸爸媽媽了。”就是讀到這里的時候,諾諾一把把信拍在桌子上,“他媽的”三字脫口而出。 在楚子航的眼里,她是氣急敗壞,但她其實是要罵句臟話來壓住胸口中那股忽然涌起的酸楚。 她忽然想起自己跟路明非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那間酒店的女廁所里,穿著校服運動衣的男孩蹲在角落里無聲地流著眼淚。究其原因不過是很久沒回家看他的父母托人帶來一封信,信里說了句爸爸媽媽愛你。作為西式爹媽來說,這句話根本就如“你早上吃了么“這樣尋常,作為中式爹媽來說,這句話甚至有煽情過度之嫌,而這家伙就被感動到無聲痛哭的地步。她當時想這家伙也太缺愛了吧?其實有沒有人愛你,誰愛你,真的那么重要么?最后的最后大家都是一個人活下去,和獨自死掉。 她當然看不上這種男孩子,但鬼使神差地就是沒法忘記那一幕,所以她才把這個傻猴子給撿了,一路上帶著它升級打怪,南山打老虎給它做虎皮裙,北海揍龍王給它搞定海神針,七七八八地給它武裝起來,也是個像樣的家伙了。 可如今,那支傻猴子在參天大樹下忽然跟師父告別,它認真地說我要走了我不跟你去取西經了,你知道么我其實是有爸爸媽媽的,我現在要去找他們啦。然后它就轉過身,扛著它那根短短的鐵棍子,在青天之下,孤零零地走掉了。 別他媽的蠢了啊!你是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怪物好嘛?你是不配有爸爸媽媽的好嘛?是個人蹦出來跟你說他是你爹你就信啊?這種莫名其妙的來電看起來根本就是個陷阱啊!別人不說,蘭斯洛特就能給你設這種陷阱!把你誘到西伯利亞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天譴武器往下一丟,你就化為塵埃了! 可為什么呢?為什么這蠢貨就信了呢? 大概是傷心了吧?因為在那個小小的玻璃閣樓里,師父跟他說你不是我唯一養過的猴子,為師就是喜歡路邊撿猴子,撿了就養幾天,緣分盡了就拜拜。 因為在這里感覺不到溫暖了,所以傻猴子默默地決定要走,父母什么的只是他的某種執念,他必須讓自己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個溫暖的地方是留給他的,而且只留個他一個人。 “師姐我……”路明非想為自己開脫幾句,可又覺得無從說起。 不久之前他還泛舟海上,胸中豪氣橫生,恨不得高歌一曲滄海一聲笑;可回到諾諾面前他又變得笨嘴拙舌,情商乃至于智商都倒退了幾年。 他寫那封信的時候其實沒想那么多,主要是想塑造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路主席的文字功底從來都不好,難免詞不達意,他說我去找我爹媽了,只是不想跟諾諾說自己想去找黑天鵝港,以免諾諾知道了尾隨而來,所以隨便給自己找了個不確定的目的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