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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柱子被火燒了一會(huì)兒，中芯已脆，再被老曹豁命撞了兩下，終于生生被撞得折出一個(gè)角，但仍是未斷。

    眾人聽得頭頂簌簌作響，塵土撒落，抬頭一看，雪廬的廬頂失了平衡，正緩緩滑向一方，眼見便要壓下來。

    陳麒與鄭崙見勢不好，一時(shí)顧不得老曹縮腦抽身退回廬中。

    這時(shí)，那根柱子撐不住失衡的懸魚檐頂，徹底被壓成了兩截，驚得廬口的兵士爭先恐后地朝廬內(nèi)涌去。

    然而廬口僅有三四人寬，匆忙間哪里來得及擠得進(jìn)去，登時(shí)有十余名兵士和老曹一起被壓在了檐下。

    一時(shí)間，塵土飛揚(yáng)，墻倒礫碎。

    待飛塵散盡，北風(fēng)迎面呼嘯而至，眾人才發(fā)現(xiàn)一座雪廬已塌得只剩下一半了。

    老曹仰面躺在冰冷地上，身上覆著那半截破碎的檐頂尖，渾身上下已不知道碎了多少塊骨頭。也許是因?yàn)闆]了知覺，老曹反而覺得沒有方才那么痛了，但覺勉強(qiáng)能動(dòng)的也只有眼皮可以略微抬那么一下。

    漫天的大雪被北風(fēng)卷著，呼喇喇地刮到碎裂的石頭上，四處流溢的血洼中，覆在一地的狼藉上。

    周圍一切都寂靜了下來，老曹甚至能聽到那剩下的半頭鶻羅羊還在火上被烤得滋滋作響。

    呵，兒子，以后再想吃肉，只能你自己烤了……

    一個(gè)身影緩緩走近，耳邊響起的還是那個(gè)熟悉又充滿書卷氣的聲音。

    “曹大人，對不住。”

    老曹幾乎已看不清葉知秋的那張臉，只剩下些微弱的氣息努力擠成了三個(gè)字：

    “為什么……”

    葉知秋笑了笑，道：“這世上只有三種人，好人、壞人、好不了又壞不了的人。”說著，湊近老曹的耳邊問道：“你知道，哪種人最短命嗎？”

    葉知秋說得很是溫和，就像一個(gè)私塾先生在耐心地教誨學(xué)生一般。

    然而他并不確定老曹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他的回答，因?yàn)槔喜艿哪抗馐侨绱说哪郎踔僚紶栍醒┗h落到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上也不再融化了。

    葉知秋站起身來，朝鄭崙指了指廊下一方道：“快去追吧，應(yīng)是跑不遠(yuǎn)。記住，不要活的。”

    鄭崙應(yīng)聲帶人去了，轉(zhuǎn)眼間半座雪廬中只剩下葉知秋和陳麒站在那里，還有半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葉夫人。

    葉知秋看了看四下，面對半壁殘?jiān)坪鹾敛恍耐矗瑢Φ厣系睦钪匮雍屯豕氖w也熟視無睹。

    他走到葉夫人跟前，將她扶到一邊坐下，溫柔地問道：“夫人今日實(shí)在是太勞累了，要不要先回房去歇息？這里的一切我自會(huì)讓人收拾。”

    葉夫人滿目淚水地看著丈夫，眼中的憤怒和恨意已將那張雍容的臉憋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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