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黑夜漫漫,幾個人影急匆匆地穿行在城樓之上,遠(yuǎn)處隱隱聞得幾 聲鴉啼,更添寒意。 林乾墨對霖州城了如指掌,這一路走來,便是沒有燈火在前引路,他腳下也毫無滯澀。 從城樓上看下去,霖州城的模樣與八年前幾乎沒什么變化。 城北的府衙邊上就是原先的林府,林乾墨看到府門邊的那幾處馬廄依然排在那里。 以前自己酒醉之時,常常將趙無垠打出門去。有時恰逢下雨,趙無垠就會被仆人們拉到馬廄里去躲雨。 他并非沒有從窗子里瞥見,他也知道孩子并沒什么罪過。 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只能是裝作沒看見仆人們暗中的庇護(hù)。 這已是他允許自己善良的極限了。 不管怎樣,自己再厭惡他,至少還養(yǎng)大了他,回了太液城還把他送入了太學(xué)府。 沒有我林乾墨,你趙無垠能成清鮫駙馬么? 林乾墨別過臉去,不想再看到那排馬廄。 他抬頭轉(zhuǎn)向另一邊,不意又瞥見了高高的城樓正門。 一陣揪心的痛楚再次襲來。 數(shù)月前,他的女兒被血焰王祁烈砍下了級,之后就一直懸在那里。足足掛了半個月,沒有人敢取下來。 自己死了女兒,無人關(guān)心。 明皇死了女兒,便要人陪葬。 也許自己就是陪葬的一員。 自然,林乾墨連問都不用問,所謂“投湖自盡”的趙無垠必然也是。 他忽然在想,倘若當(dāng)初沒有寫那封書信給蔡守信,是不是女兒或能逃過一劫?亦或者當(dāng)初不曾買通吏部調(diào)回太液城,那么出城巡視的就會是自己,于是死在女兒的前頭,也就看不到這些讓人夜夜生魘的慘象了? 夜色濃重,林乾墨冷不丁兀自笑了一聲,笑得身旁的兩個隨從心里有些毛。 八年,即便酒醉怠政,即便無所作為。但一個知府該做的事我都做了,這八年也是霖州府最太平的八年。城中哪一處官倉不是我建,哪一處橋梁不是我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與刃族的商販打著交道,死磨硬泡地從刃族的口中替百姓多討回些口糧。 區(qū)區(qū)四品知府的所轄之處,我問心無愧。 然而明日自己會將如何呢?和守軍一同被伊穆蘭人殺死在城中?還是像女兒一樣被斬示眾? 罷了,去想這些做什么。 此生是注定要死在伊穆蘭人手里的,何必糾結(jié)是怎個死法。我林乾墨一生恪守奉公,即便死了,也能留個清名于世間。 腹有乾坤,墨香四世,當(dāng)初父親給自己取的這個名字大約是不會辱沒了的。 林乾墨覺得豁然開朗,腳下越輕快起來。 不一時,已到了城東的城墻樓邊。林乾墨借著燈籠的光亮望去,城墻似乎已經(jīng)修復(fù)了不少,并沒有像之前稟報的那樣,依然破舊不堪,于是心下略定。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