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樟仁宮含元殿的四角上,比往年的冬天多添了一倍的火爐,黑玉般的大理石地依然冰冷得幾乎要凝出霜來。 溫帝坐在殿上泣不成聲,一群大臣們也都在下面扯著袖子低聲啜泣。 “想我高祖當年開國立代,慕云世家功不可沒。謀定千里,智冠天下,武可用兵如神,文可治國安邦。青天明鑒,代代忠良。何以不幸,遭此劫難,左右太師,一病一亡,斷我臂膀,絕我棟梁,嗚呼哀哉,痛徹心腸!痛徹…”言未畢,溫帝竟哭昏了過去。 宮女太監們立時慌作一團,大臣們也都紛紛撲涌到御座下,淞陽大營的韓將軍扒拉開人群,甕聲甕氣地喊了一聲:“臣得罪。”抱起溫帝就用拇指按住人中死掐,不一時竟“啊唷”一聲蘇醒過來,目光悠悠地看了四周大臣一圈,又“哇”的一聲哭出來:“失了股肱之臣,朕要如何坐這江山……” 禮部尚書葉知秋忽然叩首大聲道:“臣等天資愚鈍,雖不及太師之才,但對圣上忠心可鑒,愿粉身碎骨保我國泰民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眾臣見狀,也紛紛伏地叩首,大呼:“臣等亦如此愿!”樹倒猢猻散,其中不乏慕云氏門閥下的大臣,眼見慕云氏受此重創,開始尋思后路。 溫帝聽了臉上欣慰,心里更欣慰,要的便是你們這句話! 一邊吩咐左右道:“且扶朕起來,今日就退朝了罷,朕要去太師府親自吊唁,好生安撫黎老太君!也不枉朕與右太師君臣一場的情分。”才說完,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順著冕旒邊的流蘇,再滴到烏黑的大理石地上,消失不見了。 眾臣見溫帝無大礙,紛紛離了御座,各嘆溫帝心性仁厚,重情重意。 帝王的眼淚向來就是門必修課,雖然會哭的不一定是好皇帝,但不會哭的一定不是。 含元殿正沉浸在一片悲悲戚戚的氣氛中,忽然通傳太監尖銳地扯了一嗓子:“殿外太師府黎老太君求見。”話音未落,只聽清脆的“咣當”一聲,一根仙鶴盤云銀頭杖已砸在含元殿的大理石地上。 眾臣不禁左右相覷,含元殿乃是議政之地,黎太君身份再尊貴,也不過是官宦女眷,怎可入得朝堂? 且看圣上如何應對! 咦,圣上人呢? 眾臣再一看,溫帝早已下了御座,迎上那黎太君,口中呼道:“黎太君啊!快看座!”溫帝親手扶著顫顫巍巍的老太太坐下,這才回了龍椅坐定,含淚道:“家有不幸,國亦哀難。朕本欲親去太師府吊唁,何故太君反倒過來了?” 黎太君用眼光掃了一圈眾人,才緩緩道:“我慕云家自受高祖知遇之恩,殫精竭慮,追隨沙場。子孫后人,承先人余緒,兢兢業業,不敢怠荒。” 眾人不知她有何下文,繼續屏息聆聽。 “然舉喪事小,國體為大,雖有哀思,不可誤國。我兒慕云佑臨終前遺有密本要奏,奈何其兄弟二人自小便身心相系,一人染疾,另一人也多抱恙。如今佑兒已去,佐兒過度悲傷,亦染病不能起身,唯有我這副老骨頭,替兒子把密本遞上來了。” 密本?算無遺策的慕云氏有密本?! 真想知道是什么! 可人家都說了是密本,能當你面兒奏么?于是大臣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帝把手一揮,老老實實地退出含元殿去了。 偌大的含元殿,立時變得落針可聞。 “朕已屏退左右,黎太君可以奏上密本了。” “沒有密本。” 溫帝愕然。 “太君,朕知你悲痛之極,朕亦感同身受,可……可你不能把朝臣們趕出大殿后,來與朕如此……如此戲言。”溫帝一時哭笑不得。 黎太君聞言,厲聲道:“老身不把他們趕出去,難道當著他們的面來和圣上說說佑兒是被誰害死的嗎?” 此言一出,殿上死一般的寂靜。溫帝僵坐在龍椅上,頭皮一陣發麻。心下暗忖,她何出此言,可是知道了什么才這樣有底氣的?她會知道多少?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心中千萬個念頭閃過,卻哪一個都猜不中,惟有強作鎮靜說道: “右太師......不是久病不愈才英年早逝的嗎?那……黎太君說說,右太師……是被誰害死的?” 黎太君看了溫帝一眼,別過頭去,反問道:“聽說,朱玉瀟那個妖婦在回碧海的路上不見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