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夜色漸濃,涼風習習。 不同于華山南峰神仙打架的天搖地動,華山北峰的真武廣場,氣氛雖然也是一樣的劍拔弩張,卻多了幾分江湖對峙的人氣和煙火氣。 被燈球火把映照如白晝的演武場,一枚巨大的太極陰陽魚將守殿道士和一撥江湖豪客分隔開來。 陣中的青石板上橫尸無數,血跡森然,顯然剛剛結束一場慘烈大戰。 人數明顯要比對面的江湖豪客少上許多的華山弟子,除了陣前佇立的三位紫袍真人,已是人人帶傷。但不管傷輕傷重,還是年長年幼,華山弟子無一例外眼神堅毅怒視來敵,左手掐訣,右手掌中三尺長劍齊齊斜指北斗,正是華山劍法起手式:掌攬北辰。 而另一邊那個有僧有道,有丐有賈,其間還有不少人腰間懸有黑白雙色壺的古怪陣營里,卻是所有人將一個輕搖折扇的白衣少年和四個形容枯槁的黑衣老者護在中心。 少年眉目如畫,黑亮長發只用一根銀簪固定,額前系了根鑲珠抹額,火光搖幌下更襯得粉雕玉琢,倜儻風流,手中折扇時開時合,扇面所繪海東青便隨著少年動作時而展翅,時而斂翼。 腳下土地突然輕微一震,眾人心生感應,不約而同一齊抬頭望向南空。 目光所及,華山南峰上空如被一只黑色巨缽籠罩,缽外星光粲然,缽內晦暗無光,瞧來十分詭異。不多時,巨缽猛然一陣劇烈搖晃,一枚青色熒光在紫電黑云中往來沖突,每次穿梭都與巨缽相撞,發出一陣悠遠悲愴的響聲。 缽內電光越來越盛,陡然間一只黑色巨手從天而降,往那缽上重重一捺…… 華山南峰上空煙云散去,星河燦爛,宛如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少年臉上笑意更濃,緩緩松開原本緊握著扇墜兒的修長手指。 瑩白如玉的食指輕輕摩挲著象牙扇骨,少年遙對三位紫袍真人笑道:“從山腳打到山頂,從申時戰到子時,三位名滿天下的大真人卻翻來覆去只肯以火龍真人傳下的雁翅劍陣應對,就是擔心一旦拿出了什么壓箱底的功夫就會讓松檜峰那位有所感應而無法專心應對天劫吧?” 華山掌教劉文都瞑目不語,華山掌律李楓原眉峰蹙起,華山掌劍陳平瀾仰頭望天,華山眾弟子面現悲戚。 “可惜啊,賈敬德偷轉山河氣運要效仿上古邪神康回、共工撞斷天柱,卻終究還是敵不過‘上昆侖’幾位長老聯手替天刑罰,嘖嘖嘖,說不得還要落個魂飛魄散,萬劫不復的下場。”少年搖頭晃腦,捻起折扇一一指點過去:“最后還得連累你們整個華山宗門就此滅門,你們自己說冤是不冤?” “衛道死節,正得其所!”華山弟子中突有一人執劍疾呼,緊接著三真外所有華山門人一齊舉劍高呼道:“衛道死節,正得其所!”聲浪洶涌好似沙場征伐。 少年眼波流轉望向那人,只見他氣息紊亂,披頭散發遮住半邊臉面,左大腿和右肩上各有一道長長的血槽,呼吸間還不時有鮮血汨汨流出。但哪怕因為失血過多只能在同門的幫助下勉力站起,清秀蒼白的臉上依舊寫滿了堅毅。 少年嗤笑一聲,問道:“你叫什么?” 那華山弟子大聲道:“華山派內宗六代弟子,白易行!” 時人皆知,華山派每有徒眾入門,便由掌教真人親自稱骨,根骨優者入內宗著白衫,修習諸般華山絕學,根骨稍弱或資質愚鈍者入外宗,著青衫,修習尋常強身健體,江湖技擊之術,根骨實在孱弱的就入雜門,著玄衫,修習陰陽讖緯之術。除衣色與術業不同之外,華山弟子一應起居均無偏頗。 少年粗略一掃,便看出少年雖是內宗弟子,卻只是剛剛邁過道門九大境中的第一境,一陽境的門檻,不說跟自己相差甚遠,哪怕是跟同樣年紀的雜門弟子相比也是大有不如,但不知何故瞧來在年輕弟子中頗有威望。 少年嫌棄的皺了皺眉,像是覺得這名字實在起得俗不可耐讓人提不起興趣,搖搖頭便不再理會,轉而對著華山三真似笑非笑道:“我這四位師父最是癡迷陰陽傀儡之術,這次陪我一路南下兩千里,旅途勞頓之余也不忘登門拜訪幾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只是可惜啊,盛名之下難副其實,什么天南一劍,什么苦玄禪師,全都敗在我師父手下,被精心炮制成了大昆侖奴。”少年打了個響指,一個長眉過肩的枯瘦僧人便馴服的屈膝趴下,面孔埋入塵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