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事已至此,也不用尋什么黃道吉日了,甘奇這邊一眾家眷,幾百斷手斷腳的老卒,帶了一筆余錢,雖算不得輕車簡從,但也并無多少長物,連車駕都沒有幾輛。 司馬光就是真正的輕車簡從了,年紀也不小了,家仆姬妾什么的,該遣散了遣散了,該送人的都送人,該賣的都賣了。 兩人結伴,便是要往西出城,去洛陽。 只是司馬光沒有想到,雙方剛在甘奇家匯合,便立馬有各處民眾趕來,倒也沒有什么吵雜,民眾們就是看著,看著車駕慢慢起步,看著軍漢打馬往西。 甘奇挑起車簾看了一眼,便也不再多看,同車而坐的還有司馬光,他卻時不時挑起車簾去看。 沿路之上,無數人聚集在路邊,皆無大聲之語,有百姓,有士子,興許也有官員與軍漢。甚至還有商戶。 甘奇給這個大宋帶來的東西,太多太多…… 往大了說,作為一個國家,無比的尊嚴與榮耀。往小了說,作為一個國人,無比的自信與自尊。 細分來收,比如作為一個官員,是對于過去的揚眉吐氣與對未來的憧憬向往。對于一個士子來說,是那一腔的熱血,以及君子的榜樣。對于一個軍漢來說,那更是整個群體地位的提升,直接關系社會地位與日常生活的改善。 …… 甘奇給這個大宋帶來的改變,實不能一一說得完,只是以往不顯,只在一種朝氣蓬勃的氣氛里,今日甘奇要走了,一切陡然就顯現出來了。 不得多久,送信之人早已有了人山人海的架勢,一路之上,圍得是水泄不通,頭前還有軍漢驅趕阻路人群的呼喊,也不客氣,謾罵也有,甚至推搡也有。 一隊人就這么走著,終究還是出了城,司馬光還去挑車簾,卻也沒有想到,出城之后,依舊還有無數人跟隨相送。 甘奇一直面無表情,閉眼假寐,好似休息。 司馬光卻不知為何忽然老淚縱橫,說道:“甘相公,人生如此,足矣啊!” “此言何意?”甘奇問道,并不睜眼。 司馬光又挑起車簾:“甘相公且看,已然出城好幾里了,卻依舊人山人海相送,雖然無人呼喊什么話語,卻是百姓心中如明鏡一般,知道是非對錯。當官當到這個地步,豈能不讓人感動?甘相公當真是我等為官的榜樣,更是后代學子應當孜孜以求的榜樣!下官每每想起一些與甘相公的往事,便也覺得慚愧不已,愧對圣賢啊……” 甘奇擺擺手,笑道:“人生幾何?終究不過一碗飽食之飯,一張臥榻之席,再加幾抔黃土。若是不死,那就得做事,若是死了,便也甘休!” “相公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只可惜了……只可惜了……可惜啊!”司馬光惆悵不已,更有心痛,正是大施拳腳之時,卻要急流勇退,更還有憋屈其中。 “去了洛陽,君實兄準備做些什么?”甘奇問道。 “做什么?以往倒也想過,而今卻也正好,便是修史。”司馬光答著。 “我給你起個書名如何?”甘奇說道。 “如此甚好,相公請……”司馬光欣喜不已,修史是一件巨大的工程,要把書籍翻遍不說,還要嘔心瀝血來整合,雖然是一家之史言,卻也要有眾家之積淀。 “資治通鑒!”甘奇笑著。 “好好好,資治通鑒極好,資為助力也,治為治理也,通便是上下古今,鑒為鏡也。此書若成,必將為后人治理天下之助力借鑒。”司馬光自然對這個書名極為喜歡,連連擊掌交好,完全一掃剛才之陰霾,仿佛又起了大志向。 “人活著,就得做事。”甘奇笑著。 “對對對,隨著甘相公,便讓人永遠有這份做事之心,永無止境。”司馬光如今,是真的完全對甘奇只有敬仰敬佩。 也不得不說,甘奇在對待司馬光這一類人物上,用對了辦法。布局這么多年,每每應對司馬光,甘奇都是絞盡腦汁,如今真的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卻是司馬光陡然又問甘奇:“不知相公到得洛陽,準備如何消遣時光?” “講學!”甘奇毫不避諱。 “講學?也是,相公可是胡子衣缽,本就該是治學之大才,以往還兼了太學的官職,想來也一直沒有機會真正講學,如今倒是不負胡子重托啊……”司馬光笑著,陡然間似乎也覺得這種日子極好。 也到了真正要全面傳播一些思想的時候了,而今甘奇已然完全獲得了司馬光這一派保守人物的接納,還有司馬光這個洛陽學派領頭人的背書,已然不必要再去多在意太多的忌諱。 甘奇這最后一把,那是富可敵國輕易舍,權傾天下等閑看。 如今誰還敢說甘奇不是君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