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日(4)彗星來臨之前-《死在火星上》
第(1/3)頁
唐躍穿過氣閘室,離開昆侖站,在身后合上厚重的艙門。
黑色的荒漠在他眼前展開,伊希地平原本質上是一個巨大淺顯的撞擊坑,在三十九億年前形成,它在火星上存在了漫長的時光,但三十多天后它將會被另外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所覆蓋。
望著遠方的地平線,唐躍再次想起了自己當初特訓時和老王在戈壁灘上烤火,談論那個名為彭加木的男人。
夜幕下的荒漠對唐躍忽然產(chǎn)生了某種致命的吸引力,他想像彭加木那樣走進荒漠,把一切都拋在身后,這會是一次沒有歸途的探索,走向何方并不重要,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終點只有一個。
死亡或許并不是一堵上下左右無邊無沿的巨墻,而是一片沒有盡頭的荒原,所謂死亡,就是在某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夜,你熄滅電燈,打開家門,豎起衣領,呵著暖氣瑟縮著走向了遠方的地平線,從此不再歸來。
“唐躍!”
老貓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打斷了唐躍的思緒。
“你沒事吧?”
“沒事。”唐躍回過神來,他忽然有點擔心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雙腿,真的不管不顧地走進了眼前那片沙漠,這種沖動類似于站在懸崖邊上的人總想縱身一躍。
鷹號登陸器的下降級依舊屹立在不遠處,仿佛星空下古老的高塔,另一個顯眼的東西是切洛梅號探測器,老貓上次把切洛梅號拖了回來,把它留在了昆侖站里,這臺年邁的探測器仍舊在工作——拆掉溫控處理器之后的探測器少了一半功能,但它仍舊每天孜孜不倦地給地球發(fā)去問候。
唐躍從車庫里取出一把長柄鏟子,繞著登陸器和切洛梅號走了一圈,和它們分別告別,接著找到了自己之前給自己挖的墓穴。
這是一個淺淺的坑,剛好可以容納平躺的唐躍,他抄起手中的鏟子,把這個坑擴大加深,老貓說撞擊產(chǎn)生的巨大沖擊有可能會將他徹底撕碎,為了讓老貓收尸時比較方便,唐躍還是想盡量保證自己尸體的完整。
他重新修改了自己的遺書,并把它保存在昆侖站的電腦中,在彗星撞擊的那一天計算機會把這封信發(fā)送給麥冬和老貓。
在遺書中,唐躍這樣說:
“死亡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命運,無論你是什么樣的人,富豪也好,乞丐也好,政客也好,囚犯也好,在死亡面前一律平等,但這并不意味著死亡不可怕,你要是問我怕死么,毫無疑問我怕死,而且怕得要死。
但我卻無從探求這種恐懼的根源——除了生物本能上的趨利避害性,在火星上的孤寂生活實際上生不如死,但我在內心深處卻仍舊畏懼死亡,我拼盡全力地生存下去,盡管我明知道即使熬過難關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看過一部很經(jīng)典的老電影《活埋》,不知道你們看過沒有,電影中的角色僅僅只有一個人,一個被活埋在地下的人,他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克服恐慌與絕望,利用有限的工具逃出生天。
我實際上也是個被活埋的人。
但你可以逃離棺木,卻永遠不可能逃離這個宇宙。”
唐躍奮力地挖掘著墓坑。
“我小時候讀《魔戒》,約翰·托爾金曾經(jīng)在書中說,我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那些小人物們反抗強大命運時那堅不可摧的勇氣。
我想勇氣與恐懼并非不可共存,一個人可以懦弱,羞怯,貪生怕死,但他也可以勇敢而無畏,在人類過去的漫長歷史中,無數(shù)勇敢的小人物前赴后繼,為了更崇高的理想而前進,這是人類文明最輝煌最偉大之處——勇氣自恐懼中誕生,勇者不是不知畏懼,而是戰(zhàn)勝畏懼。
作為這個星球上的最后一個人,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捫心自問,我變成一個勇敢的人了么?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剑川县|
郎溪县|
丰宁|
临海市|
图木舒克市|
阿拉善右旗|
屏边|
湘乡市|
遵化市|
德化县|
嘉善县|
津南区|
上高县|
荣昌县|
兴海县|
承德县|
邯郸市|
漳浦县|
安乡县|
霍城县|
福安市|
桐柏县|
苍梧县|
恩平市|
通榆县|
洛阳市|
浠水县|
南乐县|
湖南省|
新建县|
龙江县|
息烽县|
西华县|
颍上县|
新巴尔虎右旗|
西丰县|
泽普县|
沙坪坝区|
衡南县|
周口市|
新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