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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中唐躍驚醒，從被窩中探出手來試了試氣溫。

    他爬起來穿上衣服，拉開乘員艙的門簾，刺骨的寒意滲透進來，唐躍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昆侖站內(nèi)光線昏暗，一片寂靜，通訊系統(tǒng)還開著，但麥冬不在晶體號艙內(nèi)，應該是睡覺休息去了。塑料大棚撐在大廳的地板上，塑料薄膜上蓋滿了毯子和布料，高壓鈉燈白亮刺眼的燈光從毯子的縫隙中透出來。

    桌面上的電腦黑著屏幕，時鐘在一秒一秒地閃著紅光。

    唐躍走過來，蹲在溫室邊上，透過蒙著水霧的塑料薄膜，他能看到地板上的水槽，水槽內(nèi)種著番茄幼苗，白色的胚根埋在土里，一片淡綠色的嬌嫩葉片頑強地挺立在空氣中。

    唐躍久久地注視著那株番茄幼苗，不自覺地就開始入迷了，他忽然明白了麥冬為什么要給這種蔬菜取名，一直以來他自認為是具有智慧的高等生物，已經(jīng)遠離動物界，更非低等的植物可比，但這實際上是人類給自己戴上的高帽子。身在火星荒原上，獨自面對整個宇宙，唐躍才意識到自己與一株小小的番茄幼苗并無不同。

    如果宇宙擁有至高的智慧，它會認為唐躍比西紅柿高等么？

    在大自然眼中，生命或許無有高低。

    “按照慣例，我也應該給你取一個名字。”唐躍對著番茄說，“叫什么好呢？華盛頓？羅斯福？肯尼迪？還是尼克松？”

    “有了！”唐躍思索片刻，一拍大腿，“從今往后，你就叫張無忌了！”

    番茄幼苗不聲不響，不知作何感想。

    另一株已經(jīng)露頭的小芽被唐躍命名為“陽頂天”。

    唐躍俯身鉆進溫室里，將兩個水槽緊緊地抱在懷里，用身體溫暖這些番茄的幼苗，他擔心同位素溫差發(fā)電機和高壓鈉燈散發(fā)的熱量不夠，植物們抗不過火星上酷寒的長夜。

    唐躍坐在地板上，抱著它們，一邊哆哆嗦嗦地打抖一邊輕聲說:“無忌啊無忌，你要趕緊長大啊……趕緊長大，趕緊開花，趕緊結果啊，你師父金毛獅王謝遜還在少林寺那幫老禿驢手里，等著你去救哪……”

    高壓鈉燈把男人的影子投在塑料薄膜上，他緊緊抱著水槽仿佛抱著自己的孩子，這是漆黑的火星荒漠中唯一的一盞孤燈，微小而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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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是聯(lián)合空間站，呼叫貓先生，收到請回答……這里是聯(lián)合空間站，呼叫貓先生，收到請回答。”

    火星聯(lián)合空間站以平均每秒3.5千米的速度從伊希地平原上空掠過，高增益通信天線指向地表，女孩的聲音以振動的形式被駐極體內(nèi)的碳膜捕捉，在電極中轉換為電流，經(jīng)過放大后轉換為高頻電磁信號，通過天線朝著火星表面廣播。

    真空不能傳播聲音，但好在電磁波不需要介質(zhì)，它能攜帶信息洞穿虛空，到達很遠的地方。

    麥冬按著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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