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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天地間蕩漾著一片片模糊不清的氤氳，整個世界仿佛被怪獸吞噬，落入腐臭的腸胃中，只有夜宵攤檔的一盞孤燈對抗著濃烈的黑暗。

    夢旅人應(yīng)該在睡覺，李耀吃不準這么早打給人家，會不會惹人不快。

    不過，仔細想想，從夢旅人字里行間流露出來的情緒分析，他應(yīng)該也非常孤獨，十分渴望和有類似經(jīng)歷的朋友交流。

    李耀實在等不及，干脆把心一橫，直接撥打過去。

    一曲憂郁而低沉的彩鈴回蕩了半分鐘，始終無人接聽，或許對方在睡覺之前把手機調(diào)節(jié)成靜音模式了吧？

    李耀等了十幾分鐘，想要再次撥打過去時，掛在夜宵攤檔上面的燈滅了。

    東方的天空依稀綻放出幾抹猙獰的血色，而西方的天空中還有妖異的星辰在閃爍，在李耀腳下，大地開始顫動，仿佛從堅硬的固體變成了稀爛的半流體，有某種神秘而恐怖的力量要破土而出。

    夜宵攤檔的老板夫婦還有李耀身邊的食客都搖晃起來。

    地震了？

    李耀和老板還有食客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江南市位于東部沿海地區(qū)，并不在板塊構(gòu)造帶上，歷史上就很少發(fā)生嚴重的地震，最近三五十年更是連地震的影子都沒見過。

    是以，直到大地的晃動越來越嚴重，夜宵攤檔的鍋碗瓢盆都撞在一起，“叮叮當當”亂響，眾人才猛然驚覺過來。

    老板夫婦發(fā)一聲喊，急急忙忙將夜宵攤檔往馬路中央推了一些，避開了兩側(cè)林立的高樓，除此之外，他們似乎就沒什么可做，一個個縮著腦袋，張大了嘴，看著數(shù)百扇窗戶同時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震動。

    不一時，幾乎所有高樓的窗戶里都亮起了燈，傳來陣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還有人衣衫不整、睡眼朦朧地從窗戶里探出腦袋來——幸好地震的烈度不算太高，人們的腦子也還清醒，沒人干出從三五層樓直接跳下來的傻事，倒是有不少人從樓道里氣喘吁吁地跑了下來，聚集在馬路中央和廣場上，有些困惑地看著逐漸清晰起來的天空。

    地震平息下去，前后持續(xù)了三五分鐘。

    不，更準確說，不是地震，而是“震感”，震中應(yīng)該距離江南市極遠，這樣的震感不可能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損失。

    既然已經(jīng)迎來了黎明，虛驚一場的人們倒是不愿意這樣就回去睡覺，他們?nèi)齼蓛删奂揭黄鹩懻摚聹y究竟是什么地方發(fā)生了嚴重地震，還有些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笑嘻嘻盯著那些倉促拋出來，連鞋都沒穿的姑娘們看，絲毫沒有半點兒緊張氣氛。

    李耀卻沒來由感到一陣冰冷的恐懼。

    夢旅人的預(yù)言，正在一條條兌現(xiàn)，先是一個個幻想世界創(chuàng)造者的死，接下來就是地震等各種天災(zāi)。

    李耀死死盯著手機的新聞速報網(wǎng)頁，一次又一次刷新，果然，十分鐘之后，就刷出來一條最新消息：

    “今日凌晨，西太平洋海域發(fā)生里氏9.2級地震，震中距離江戶灣極近，已經(jīng)造成了列島東部的嚴重混亂，據(jù)扶桑氣象廳發(fā)布的海嘯警報，還有至少十五米高的海嘯，陸續(xù)襲擊列島，消息人士指出，這次地震有可能成為扶桑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甚至不排除，這僅僅是一系列強震的前兆！”

    因為是剛剛發(fā)生不久的消息，新聞寫得非常簡略。

    但李耀卻知道，新聞越短，事情越大的道理。

    事情明擺著——扶桑列島是位于太平洋中的一系列島嶼，而江南市卻矗立在堅固的大陸架上，在列島東部發(fā)生的地震，竟然連數(shù)千里之外的江南市都有震感，這樣的地震，真的只有9.2級嗎？

    新聞網(wǎng)站有自己的工作流程，對地震的反應(yīng)不可能這么快，但社交媒體上已經(jīng)傳出來不少遠在扶桑的國人，發(fā)回來的短視頻，通過晃動的畫面可以看到，這顆星球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超級大都會正沉浸在一片火焰和濃煙中，刺耳的警報聲一浪高過一浪，真像是回到了二戰(zhàn)時期的大轟炸中，還有各種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漫天飛舞，說什么列島東部的十幾座核電站至少有一半發(fā)生了嚴重的核泄漏事故，輻射指數(shù)甚至超過了當年的切爾諾貝利，局面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

    李耀暗暗罵了一句，有種剛才還風平浪靜，轉(zhuǎn)瞬間暴風雨劈頭蓋腦的感覺。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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