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肅在坑位站著撒尿，尿液沖擊著便槽的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與此同時，一個陰沉的腳步聲順著廁所門口逐漸向著馬肅所在的坑位徐徐推進。

    廁所畢竟空間有限，馬肅還沒尿完，那人的腳步聲已經(jīng)快走到馬肅這邊，馬肅經(jīng)驗豐富，猜到這位不是林新源就是邊海寧，此時他也不管尿尿尿到手上，彎腰拿了坑位上的塑料紙簍，往便槽里掏了小半簍臟水，紙簍里廁紙沾水即濕，分量變得有點重。

    馬肅沒有立即出手，鎮(zhèn)定地等著那人走到跟前，是一張陌生的臉，長得比較帥氣，個子也挺高，那人看了一眼馬肅，不知從什么地方認出了他，眼睛放出兇光，馬肅紙簍當頭朝那人砸過去，那人猝不及防，伸手去擋，里頭的廁紙在慣性的推動下還是有不少砸到了他身上頭上。

    那人退了好幾步，發(fā)出一聲怒吼，厭惡地將身上的廁紙摔倒地上，這才惡狠狠朝馬肅瞪了一眼，道“我曹尼瑪。”然后兇狠地向馬肅撲了過來。

    不過有這么幾秒鐘的耽擱，馬肅尿也撒完了，不管殘尿滴瀝，收好小鳥，伸手架住此人力道十足的拳頭，那人沖上來的力道太大，帶著慣性，坑位地方狹窄，沒有閃身的地方，馬肅被那人一把推倒墻上。臉上狠狠挨了一記。

    不過大便坑位并不是平地，有一道便槽，馬肅剛剛拿垃圾簍舀水，將便槽兩邊地面淋得到處是水漬，那人沖上來的勁道太大，一時收不住腳，一只腳就踏進了便槽，馬肅趁他重心不穩(wěn)，一記勾拳狠狠砸在那人肋下第三根骨頭地方。這是打人的一個要訣，這個地方交感神經(jīng)密集，打人最痛，在往上骨頭多也應，打不疼人，往下有脂肪比較厚，能起到緩沖的作用。

    那人吃痛，立足不穩(wěn)一屁股就坐倒下去，馬肅趁機一拳朝他臉上揍去，那人打架經(jīng)驗豐富，連忙抬手擋住，馬肅伸手抓住他的頭發(fā)，同時膝蓋用力，狠狠頂在他的臉上，那人發(fā)出一聲慘叫，雙手捂著鼻子向后倒去，馬肅趁他自顧不暇，連忙從逼仄的坑位跳了下來。

    “你是誰？為什么找我麻煩？”趁著這人暫時起不來身，馬肅盯住那人眼睛，問道。

    “我草泥馬。”那人也確實有點彪悍，伸手一抹鼻子上的鮮血，扶著坑位隔斷就要站起來，馬肅沒等他站直身體，上去一拳猛錘他的小腹，那人只來得及哼口氣，重新坐倒在便槽里。

    這事有點麻煩，馬肅眼睛的余光已經(jīng)看到有幾個男生跑了出去，估計是去叫老師的，這貨喊了自己的名字，逃肯定是逃不掉的，馬肅腦子轉得飛快，大聲說道：“你是誰，為什么要打我？我又不認識你，你有沒有認錯人？你們這里有誰認識這個人嗎？大家伙剛剛都看到了，我不認識這個人，是這個人沖進廁所要揍我。“

    他一邊說，一邊抽身走出廁所，遠遠看到一群人正往這邊走，領頭的是五班班主任齊高林齊老師，齊高林年紀五十來，微微謝頂，個子高瘦，戴著副眼鏡。旁邊是眉頭緊皺的何潔如。

    沒辦法，高一一個實驗班，三個強化班班主任都是女老師，中秋晚會這種節(jié)目老師基本沒興趣參加，只有班主任被強制要求出席。馬肅跟齊高林不熟，而且齊高林為人刻板，這事落到他的手里，沒有什么偏向性，不過這時候馬肅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他大步走過去，一邊大聲道：“老師，我向你報告，剛剛有個高二男生無緣無故沖進廁所要揍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挨了他好幾下，為了保護自己，不得已動手自衛(wèi)，廁所里很多同學都可以作證。”

    齊高林看到馬肅臉上有紅腫的地方，知道是當事人之一，他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教師，沒有聽信馬肅的一面之詞，語氣嚴肅地說道：“打架斗毆是秀安中學不可逾越的高壓線，不管是誰，只要敢觸碰到這條紅線，一律重罰，沒有商量。到底怎么回事，很多同學都看得很清楚，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真不認識他，廁所這么多人，他怎么不打別人就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

    這話馬肅聽著就很不舒服，但是齊高林不是他的老師，對他不會講什么情面，而在現(xiàn)行的中學管理制度之下，馬肅跟齊高林地位絕對的不對等，很大程度上，他能不能得到公正對待全在齊高林的一念之間，所以這種情況下，馬肅只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快，道：“老師你好，我只知道我來上廁所，就有人氣勢洶洶地叫我的名字，我不認識這人，就沒答應他，他就一個隔間一個隔間找我，找到了就要揍我，我被他揍了好幾拳，為了保護自己跟他發(fā)生搏斗，然后他一腳踏進便池里，沒有站穩(wěn)，就摔了，我就跑出來報告老師，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齊高林自以為抓住了馬肅的語病，道：“你不認識他，他怎么認識你的？還能氣勢洶洶地喊你的名字？怎么他揍你，你沒摔跤，他自己就一腳沒站穩(wěn)，讓你跑了出來？你這個學生，不要滿嘴說謊，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以為你胡說八道，我就不知道真相了？”

    馬肅火氣立刻就上來了，停住腳，道：“那行，總之今天這事我問心無愧，是受害者，老師既然不相信我，不能保護我，我只能找校長，再不行，我只能打110，110技術水平高，專業(yè)素養(yǎng)比較強，我相信他們能還我公道。”

    齊高林冷哼一聲，道：“事情定論之前，是不是受害者言之過早，如果你真沒錯，老師不會冤枉你。不過如果你口是心非，胡說八道，你也別想逃過學校的處罰。“

    他雖然表情很嚴厲，其實口氣已經(jīng)軟下來了，馬肅也不可能真為了這點小事打110或者找校長，主要還是讓他能夠稍微公正一點，不要一上來就有一個預定的立場，一棍子把打架雙方都打翻在地。

    進了廁所，挨揍那人已經(jīng)站起身來，他看起就比馬肅狼狽的多，鼻血猶如一條猙獰的巨龍，從鼻腔一直流到白色T恤上，留下特別明顯的痕跡，手肘因為摔倒時磕到便槽的槽口，裂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馬肅沒等齊高林開口，搶先一步上前道：“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么你要打我？“

    那人抬頭看到馬肅，原本痛得有點扭曲的臉立刻浮出一陣恨意，張口罵道：“你媽個臭逼，老子今天不捏爆你的卵子，我他媽以后就跟你姓。”

    齊高林本來看到馬肅搶先開口，還有點不大高興，聽到那人罵得難聽，一張臉立刻沉了下來，道：“剛吃了屎嗎，嘴里不干不凈的，不想念書就跟我滾出去，海巖那么多條街，你愛怎么罵怎么罵，誰也不會來管你。不滾出去就給我有點學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