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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含雙那丫頭，她也不大喜歡。可兒子喜歡，又寵得緊，她也無可奈何。

    “自古世家大族的衰落，都是從內部開始的。本朝百年世家大族不少，可到得今日，已所剩無幾。我們6家的昌榮，是先祖上戰殺敵拼來的。而能維持至今，除了6家男兒的不世軍功，還有鐵訓家規的約束。”

    四夫人慣來眼皮子淺，沒啥長遠目光，只想著一家安穩，跟她講什么道理她也聽不進去。就比如說育兒之道，早些年安國公夫人也勸過她，慈母多敗兒，不可縱容寵溺。四夫人嘴上應著，卻還是把兒子當寶貝樣，含著怕壞了，捧著怕摔了，比個姑娘家都養得精細。

    6非離的嫡親長姐6非瀾最是看不起這個堂弟。一個大男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還不如她一個女人。對一味寵愛兒子的四嬸子，也沒什么好感。

    6非瀾私下里和母親可惜過好幾次，說四嬸子那么不喜歡庶子女，偏生又不督促著兒子努力上進，寵成個繡花枕頭，一事無成，還不如個庶子，真是丟盡了6家的臉面。只一味的心疼兒子擔心他吃苦，卻沒想過，日后脫離了6家這棵大樹，他還有什么？一輩子都熬不出頭來。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6家兒郎們，誰生來就是萬人敬仰高位奉送？哪怕6非離身為長房嫡子，自幼被立為世子，但他的軍職也是他自己用實打實的戰功換來的。6大郎6三郎這些，也都是上過戰場的。誰幼時練功不是吃過百般苦頭的？誰沒挨過鞭子罰過跪？

    四夫人現在心疼兒子，卻是害了他一輩子。

    二夫人三夫人都明里暗里的勸過四夫人。6四郎才是四房嫡子，以后是要繼承家業的。若是讓庶子搶了風頭，將來有得你后悔的。可勸得再多也沒用，四夫人通通充耳不聞。6家那么多兒郎，就她兒子是個瓷娃娃，碰不得挨不得。久而久之，幾個嫂子也就不再勸。至于更深的大道理，安國公夫人也懶得與她多說，省得浪費口舌。

    今兒個還是頭一次，與她說起宗族興衰的根本。

    四夫人愣了一下。

    安國公夫人神情難得的凝重，“前兩年的武陽伯府，忠勇伯府，還有長寧伯，這些和咱們安國公府一樣，先祖都是開國功臣。傳至今日，卻一代不如一代，均是因后代子孫不孝，敗家亂矩。我6家之所以有這般的鐵訓家規，就是約束族親子弟，讓他們謹記家族榮光責任，莫為女色所迷而懈怠。自古嫡庶有別，尊卑分明，便是這個道理。子息繁衍固然重要，可若嫡庶不分，則尊卑不明，必然亂宗亂家，便是家族敗落傾覆的開始。”

    這話說得嚴重卻不夸張，四夫人聽得心尖兒亂顫，又驚又慌。

    “大嫂，我…”

    安國公夫人搖頭打斷她，繼續道：“以前我與你說過多次，你把四郎嬌慣得太過了。少年人，年輕氣盛，有些微的脾氣本也不算什么，貪歡愛美也算不得大毛病。可于子嗣一道，若是沒了分寸，便是亂家的開始。你有沒有想過，若今日此事未能及時扼止，必有效仿者，到時便是宗親之亂。”

    四夫人睜大眼睛，臉上終于露出惶惑之色。

    “屆時我6家世代男兒以鮮血尸骨鑄就的尊榮富貴，也將化為烏有。”安國公夫人意味深長道：“四郎雖非我親生，卻也是6家子孫。縱然將來分府別居，也是旁支族親，與我長房一脈相承。你如今寵著他縱著他，若干年以后呢？他自己當家做主，若是還這般的糊涂不分輕重，輕則內闈不睦，重則就此敗落。”

    四夫人臉色微白。

    “我說這些不是危言聳聽。”安國公夫人看著她的眼睛，“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而非一味的縱容。你看五郎，從前和四郎一般性情，懶散懈怠不思進取，娶妻以后便成熟多了，讀書練武兩不誤，明年便要參選禁軍選拔。四弟妹，聽我一句勸，趁著四郎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年輕人嘛，就是該多歷練歷練。你也不希望，四郎一輩子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吧？”

    四夫人低著頭，默默無言，雙手卻不自覺的交握，顯然已有動容。

    安國公夫人又道：“就從此事開始。含雙一家子的處置權，我全數交由你負責。”

    四夫人微驚。

    “大嫂，含雙雖是四郎的通房，但她父母兄長在國公府各行其職，賣身契都在你手上。按規矩，除了內宅伺候的下人可任由主子處置以外。其他的，該由當家主母處置，小妹不敢越矩。”

    四夫人雖是對幾個嫂嫂羨慕嫉妒，卻也很有自知之明，素來對處事公允的長嫂還是很敬重的。

    安國公夫人笑笑。

    “你說得不錯，所以素心才過來稟明于我。”

    四夫人先是一怔，隨后尷尬的低下頭。之前她還在心里責怪呂氏直接越過她這個婆母向長嫂告狀，現在就自打臉了。

    “不過我既說了交給你處置，你便無需有任何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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