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看見母親一臉灰敗憤恨,季遠就知道她未得逞。他氣李家的厚顏無恥,也氣母親的目光短淺。周氏母女現在不止攀上了軍官,連太守大人都對她們多有照拂。現在得罪了她們家,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要知道,他以后參加科舉,當地官員對他評價不好,也是難以考上的。 “娘,您以后別去那邊了,李家本身就不占理,我自有辦法打發他們。二嫂素來性子柔善,只要您不去主動招惹她,她還是尊您是長輩。您若再去鬧,惹急了她,保不準會做出什么事來。他們家現在今非昔比,得罪不起。” 劉氏氣道:“有什么得罪不起的?她再是攀上高枝,那也是我的兒媳婦,休想撇開老娘自己過好日子去。” 季遠一忍再忍,“娘,民不與官斗,我知道您不甘心。您且先等等,待日后我中舉,不愁他們不低頭。您現在鬧得過了,他們破罐破摔,去外面敗壞我的名聲,以后我還怎么參加科舉?” 劉氏一噎。 季遠繼續安撫道:“之前因為萬紅的事,知縣對我的印象很不好。如今李家鬧上門來,正是挽回的好機會。” 劉氏疑惑。 “怎么挽回?” 季遠面上帶笑,“他們只是要錢,我們給了,傳出去是他們李家霸道不講理,而我們仁慈寬容,接濟亡妻娘家人。他們李家越是猖狂,我們便越顯得孤弱。世人都同情弱者,自會有人說公道話。阿云和阿松還小,我守孝三個月,便能再娶,到時就不會有人說我薄情寡恩。” 劉氏對他的話倒還能聽進去幾分,但到底還是不太情愿。 “李家本身就不占理,憑什么找咱們要錢?就這么給他們了,豈不是太便宜李家了?” 季遠知道怎么勸母親才會聽,便耐著性子繼續說道:“娘,您說,是幾個錢重要,還是我的前程重要?” “當然是你的前程。” 劉氏雖然狹隘吝嗇,但關乎小兒子的前途,她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可…咱們家也沒那么多錢啊。” 想到這個,她就恨得咬牙。 李家那些殺千刀的,獅子大開口。五十兩,夠他們全家吃好幾年了。 “誰說他們要多少咱就得給多少了?”季遠是讀過書的,見識心機自然比那些大字不識的鄉野村婦要深得多,他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昨天鄉里鄉親們都看見聽見了,他們要的是份子錢,咱們把錢給了,再額外補貼二兩銀子便可堵住他們的口。別忘了,萬紅是犯罪服苦役死的,他們敢上哪兒喊冤?除非想蹲大牢。” 類似的話昨天他就對母親說過,可劉氏不聽,始終惦記著周氏家的錢,想要趁機從中獲利。現下吃了虧,才知道雞蛋是硬不過石頭的,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認了。 “這事兒您別管了,中午吃了飯,我便去與李家的交涉,若他們賴著不肯走,左鄰右舍也不會就這么看著那些人在我們村撒野。” 鄉下人的大是大非很簡單,私下里不對付怎么都可以,但不能讓外村的騎到自己人頭上。 ** 李家昨兒個在季家住得相當舒爽。 季家的房子雖是十幾年前蓋的,但那也是青磚白墻,比起李家的茅草屋不知好了多少倍。再加上前段時間因為王家借住在這,被陳家的砸壞不少東西,后周氏花錢添置了新的桌椅板凳和被褥,竟比鄉下人成親布置的新房還要好。李家哪住過這么好的房子?一邊享受一邊罵周氏狼心狗肺,有了錢自己獨享,也不知道孝敬長輩。李氏可是周氏母女倆給告到縣衙里去的,李氏死了,周氏合該賠給李家銀子。 可李家人也知道,周氏家現在生意做得大,背后有靠山。他們怕事,所以才拿劉氏開刀,逼著劉氏去找周氏要錢。 “這褥子真暖和,塞了多少棉花啊。周氏可真夠舍得的。” 李家嫂嫂摸著軟綿的被褥枕頭,語氣既羨且妒。 “還有新茶具,一整套,得好幾百文吧?周氏真是發達了,沒人住的屋子都布置得這么好,他們北坡那邊的房子,怕是更氣派。” 李母語氣里滿是酸味,恨不能把周氏家的錢全都揣自己兜兒里。 “二姐也是個沒用的。以前周氏性子那么軟,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結果說分家就分了,分了也是,卻還把銀子都給賠進去了。周氏若沒本錢,能做什么買賣?” 李老三語氣埋怨,很是不滿。 “行了,都別說了。” 李母沉著臉打斷兒子兒媳們的議論。 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兒,早些年也是疼過的。但李氏出嫁后就不顧娘家,一心顧著巴結婆母過好日子,恨不能一腳把窮娘家踢開。李母漸漸不滿,再加上兒子兒媳們吹天天吹耳旁風,她就越發不待見這個高嫁的女兒了。 當初要不是李父和季老爺子有點交情,就劉氏那眼高于頂的性子,豈會同意寶貝兒子娶李家女兒?李氏忘恩負義不孝父母,尤其李父死后,李氏幾乎就不怎么回娘家,李母對這女兒便又生了恨。 如今瞧見女兒被一方草席裹著抬回來,也實在凄涼。再想到季家現在風光,李母心里就越發不是滋味,非要季家出點血不可。 午飯后,季遠便單獨與李母談了話。不過一刻鐘,李家的人就走了,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卻也無可奈何。至于季云和季松,本來就是他們用來索財的筏子,自然不會真的帶走。 苗氏下午過來和周氏拉家常,說了這事兒。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兒,周氏并不意外。 “阿云和阿松怎么樣了?” 兩個孩子大概還以為外祖家是真的要來給他們撐腰,阻止季遠續娶后母。如今李家就這么走了,季松年紀小大概還不大懂,九歲的季云不知多寒心,怕是又得哭。 苗氏嘆息一聲。 “阿云追出去好遠,被李家嫂嫂給推翻在地,阿松看見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家的人也真是狠,好歹還是自己的親外孫。這時候便想著撇干凈,以后若三弟真娶個不賢的。阿松還好,娘至少會護著他,阿云怕是沒什么好日子過。” 劉氏重男輕女,又歷來偏疼季松,肯定不會讓他受委屈。季云…劉氏記恨當初因季云推季菀入河才有了牢獄之災,這幾個月來就沒給過季云好臉色。若真來個脾性不好的后母,季云得吃雙倍的苦頭。 周氏暫時沒吭聲。 季云曾做的孽已遭到懲罰,她也沒什么可怨恨的。至于以后,日子怎么過還得看自己。季遠若能得功名,娶個賢妻,自是萬事大吉。若再娶一個和如李氏一般性子的,便要看他是否能做一個慈父了。 無論如何,都與她無甚干系。 “阿松也六歲了,如果三弟有送他入私塾的打算,還是早點開蒙好。” 季遠是讀書人,應該也是會讓自己的兒子讀書的。只是以前他時常在外,家里丟給女人操持。現在李氏沒了,劉是是個不靠譜的,他又一心撲科舉,怕是沒想起這茬。 苗氏臉上帶了笑,“前兒個你大哥還在說,等阿平成親后,便送阿城去上私塾。就算考不出什么功名,能多識字也總是好的。正好三弟放了幾日假,等喪期一過,我就讓你大哥去給他提個醒。” 周氏也笑起來,“阿城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時候開始學也不算太晚,只要他肯努力,總能學有所成。” “借你吉言。” 苗氏又坐了會兒,便回去了。 李氏的死并未在村里掀起多大的風波,不過三兩天的談資,轉瞬就散了。 季菀繼續做她的沙琪瑪和炸鮮奶生意。 炸鮮奶得到了許多大富人家的喜愛,進了許多官宦府邸的門,算是打開了小規模的商業渠道。 閑來她又做了叫花雞送去醉仙居,這次她見到了齊糾。風流少爺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她,穿男裝的小姑娘,五官生得出奇漂亮。柳月眉丹鳳眼,鼻子小巧紅唇粉嫩,皮膚更是細膩得一個毛孔都看不見。 再過兩年,不知是何等國色天香。 “你這一雙手倒是靈巧得很,什么都會做。”他眼中流光蕩漾,“這醉仙居是我舅舅送給我十六歲的成年禮,乃延城第一酒樓,素來不缺客人。添了你做的那幾道新菜品后,客流量足足增了一半。尤其你做那個豬下水,廚子都說,叫花子都不吃的東西,沒想到能賣得這么好。小姑娘,你說,我該怎么謝你才好?” 季菀客氣道:“生意往來,銀貨兩訖,公平交易。除此以外,若要說謝,我才應該謝公子上次援手之恩,免了我們村一場浩劫。” 齊糾揚眉,臉上帶了幾分趣味的笑,“哦,你說那次啊,堂堂安國公府的世子爺都親自吩咐了,我哪敢輕慢?小姑娘,你可是不知道,這位陸家三郎可是不好相與,連他父母都管不了他。讓他去相個親,跟逼他吞毒藥似的。人家一個個的好歹都是名門世家的閨秀,他卻寧可跑去邊境苦寒之地呆著,都不愿多看那些嬌滴滴的世家千金一眼。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季菀聽得一愣,不明白他怎么跟自己一個未嫁的女兒家說這些話。但他既問了,自己也不能不答,便道:“所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世子征戰沙場,保天下安寧,實乃大義之舉。似這等忠君愛國,有責任心的兒郎,為人父母者必引以為傲。” 齊糾有點意外的看她一眼。 雖說他時常笑話陸非離不近女色,跟個和尚也似,實際上也知道陸家家風雅正,于女色上尤其嚴謹,輕易不會納娶。可從去年開始,因著周老太師的關系,對這季家姑娘十分關注。雖有前因,但瞧著這姑娘容貌氣度都不俗,他不免有些猜測。 那廝油鹽不進,怎么都套不出話來,所以他才想要試探一下這個小姑娘。 素性風流的齊大公子倒也沒那么放蕩不羈,不會直接詢問這等隱私問題,所以才玩笑似的說起安國公夫婦倆逼著兒子相親一事,想看看這小姑娘的反應。 小姑娘的回答,很讓他有些…驚異。 “邊境將亂,江山不穩,何以成家?” 這是陸非離回北境后,對沒能與某個世家閨秀締結良緣后的回答。 當然,對于后半句暗含對他的浪蕩風流很是不屑的話,齊大公子自動忽略不計。 以他縱橫花叢無往而不利的經驗,這小姑娘雖說對那家伙滿口夸贊,縱然誠心,卻也僅止于此,完全看不出有半分傾慕攀附的意思。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