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耶律洪基,看著面前這個將死之人,搖了搖頭:“朕當太子之時,乙辛便在宮中文班辦差,那時候你便與朕交好,后來你掌了宮中護衛太保印,便是幾番護朕性命周全。灤河若不是有你,皇太叔大軍圍困,朕又豈能有命在?乙辛啊,是朕對不住你。” 這話,耶律洪基是說給耶律乙辛聽的,想他死得安寧一點。但更是說給周邊眾人聽的,自己的兒子做下這種事情,如之奈何?這屁股還得親爹來擦,收攏人心的話,此時有多少就得趕緊說多少。 皇帝一定要是個好皇帝,仁愛寬厚,愛臣愛民,念舊念情…… 耶律乙辛老淚縱橫,眼神中感動悲戚,口中最后一語:“陛下,臣去了!” 然后耶律乙辛就閉了眼。 “救,快救,把所有郎中都叫來,快想辦法救。”耶律洪基起身大喊,說了這么多話之后,他才開始喊人來救。顯然剛才說的那些話更重要,必須得先說出來,得當著所有人的面,當著快要死了的耶律乙辛,先說出來。 眾人七手八腳,抬著耶律乙辛就跑,該救命了。皇帝親自扶著被抬起的耶律乙辛,也飛快奔跑,臉上無盡哀痛。 臉上一道血痕的太子耶律浚,還傻愣愣站在路邊,看得皇帝過來了,連忙上前去見:“父皇……” 耶律洪基抬腿便是一腳,開口喝道:“來人,把太子關起來。” 皇帝親衛,上前就擒,左右手臂一夾,架著太子就走。這太子興許還不知道自己給老爹惹下了大麻煩,就算要殺耶律乙辛,當也不是這么殺的。 大戰當前,生這樣的事情,不得片刻就會傳遍全軍,是非對錯任人議論,而且此時耶律乙辛這把下場,是非對錯都不重要了,皇家如此,教這些賣命的軍漢如何作想? 明日還得攻城,這軍心如何? 南樞密院一萬多兵馬,上午還在奮勇舍命,連南院樞密使都身上插滿了箭回來的,下午便成了這般局勢,頭前攻城之戰也還在打。還有四千殘兵敗將,這些人會怎么說這件事? 這已然不是大麻煩了,這是軍心動蕩了。 太子耶律浚,做了傻事,卻還不自知。 天色還未到傍晚,前方已然鳴金收兵。 耶律乙辛,正在搶救,活路少,死路多。 第二天大早,甘奇點校了兵馬,在將臺上表了熱情洋溢的話語,然后花出了百萬巨資做撫恤,再次挑起了士氣,兵馬上城頭,準備今日的大戰。 只是等啊等,一個上午都沒有等到對面的隆隆的鼓聲。 坐在城墻之下的甘奇,笑出來了,問狄詠:“頭前派去燕京押解耶律仁先的人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狄詠想了一想,答道:“快了吧,一二百里路,快馬來去的,當是要回來了。” “好,耶律仁先一到,便把他送回去。”甘奇笑道,心情大好,如今是格外的想家,回家的日子不遠了。 耶律仁先,遼國北院樞密使,甘奇在延芳淀抓的,一直囚在燕京,此時甘奇準備一起送給遼國。 甘相公的大度,無人能比。這是誠意,求和的誠意,一個樞密使誠意不夠,再來一個,看看夠不夠。 “得令,只待人一到,立馬送出關去。”狄詠答道。 “嗯,還讓他帶封信,我宋軍威不盛,遠比不得大遼武德充沛,戰火連綿,生靈涂炭,實在不忍,還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請遼國高抬貴手,愿宋遼兄弟之國,在這古北城頭之下,再立永世和睦之盟約!”甘奇抬著手,微微遮眼,看了看太陽,這是古北關口許久以來唯一一個這么愜意的早晨。 “大哥是否見一下耶律仁先?”狄詠問道。 “不見了,以免他覺得我是羞辱與他,百般禮遇,吃好喝好讓他走。” 狄詠點點頭。 甘奇忽然又說一句:“我都有些想念家鄉了。” 狄詠愣了愣,也道:“大哥,我也想念家鄉。” 甘奇轉頭一看:“你說的是西北?” 狄詠點點頭:“西北好,雖然風沙大,但是人好,人淳樸,那里的人最好,比汴梁的人好。” “秦鳳路兵馬副總管怎么樣?”甘奇忽然問了這么一語。這是狄青昔日曾經當過的官。 “啊?”狄詠一愣。 “嗯,挺好!你去秦鳳,人脈也在,根基也有,當是能服眾的。延州馬步軍指揮使也不錯,延州便是你家大本營了,也挺好,你選一個?”甘奇自顧自點頭。 狄詠懂了,面色大喜,口中說道:“我去延州,延州好。” 延州,就是后世延安,西夏與大宋的邊境戰地,一州兵馬指揮使,在福建只有三五百老弱病殘,但是在延州,禁廂兩三萬不在話下。延州馬步軍指揮使,是狄青真正的崛起所在,也是狄家真正的大本營,狄詠去那里,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甘奇說著,其實這一手安排,不是這么簡單的。甘奇心中顯然有打算。 倒是狄詠猜出來一些,問道:“大哥莫不是要對黨項人動手?” 甘奇擺擺手:“還早還早,你去了只有,只管好生操練人馬,錢糧管夠。” 狄詠聽得甘奇這么說,反倒激動起來,起身拱手:“我若去了延州,便只等大哥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