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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綰在弓高侯國又呆了兩天，和韓頹當敘敘舊，兩人都在七國之亂時有功，回憶當年，唏噓不已。

    老韓自然是百般懇求，希望他向陛下講幾句好話，幫忙撈一撈周亞夫，搞得衛(wèi)綰一臉苦笑，嘟嘟囔囔不敢應。

    臨走前，衛(wèi)綰見到了韓巖所造的紙張，有爛漁網(wǎng)造的網(wǎng)紙，有破布造的布紙，有榆樹皮造的姑且不知道叫什么紙，大多表面粗糙，雖然已經(jīng)能在上面寫字，可浸染效果并不好，不過也無關緊要，能書寫就成，總比竹簡強。

    如果韓巖加大紙張的產(chǎn)量，相信不出幾年竹簡就會被取代。

    在這遠古大漢最不缺的就是樹，原材料不要錢，只要他掌握了制造技術，除去雇傭工人的工資和交稅，幾乎是無本買賣。

    其實朝廷也造紙，有官營作坊，造的是麻質纖維紙，質地粗糙，數(shù)量少，成本高，不容易普及。

    說白了，這種紙并不是實際上的紙，只是漂絲的副產(chǎn)品。但就是這種粗糙紙，價格堪比黃金。

    衛(wèi)綰捧著榆木紙默然不語，借了韓頹當?shù)拿P在上頭寫字，如果用得墨汁多了，字會向四周渲染開，看不清寫得是什么，但對于長期用毛筆寫字的人來講，這點筆力還是有的。

    大漢最近流行用毛筆在竹簡上寫字，因為拿刀筆刻字太累。但這種毛筆字只在諸侯間流傳，普通百姓沒有毛筆，也不會用毛筆，骨子里流傳下來的刀筆基因才是他們熟識東西。

    衛(wèi)綰心思有些復雜，自己的這個孽徒似乎突然之間得了神仙灌頂，前有龍骨水車，后幫自己解決菑川王和河間王的事情，再有紙張，盡做常人不能想之事。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要被長江水拍在沙灘上了，我這個老師只能望其項背，默哀一聲吾不及也。

    低頭注視棕色的榆木紙，衛(wèi)綰突然想到未央宮整日埋于竹簡里不見天日的景帝，還有自己辦公時的四個屬下，他們唯一的工作就是整理一摞一摞的竹簡，然后遞在自己面前，等批示完再拿走，半天下來也會滿頭大汗。如果有紙的話，大概就不會這么煩絮了。

    想了很多，最后下定決心，說：“將你的紙獻給陛下吧，制造秘方也獻給朝廷，我會請求陛下給你補償。”

    “……”韓巖怔住，兩眼睜大，被弄了個措手不及，老子辛辛苦苦幾個月的東西你一句話就拿走，“老師，你一定是在逗我。”

    “我會讓陛下許你紙張專營，除去朝廷造的紙，民間紙張由你專賣。”說著，衛(wèi)綰將榆木紙和毛筆遞過來，示意你趕緊把制造秘方寫上，我急著回長安。

    頓了頓，見韓巖要反駁，一抬手就打斷他的話，“不要以為我不懂其中門道，當今的紙價堪比黃金，如果由你來掌控造紙秘方，這份暴利堪比早些年的時候文帝賞賜鄧通鑄錢，允許其廣開銅礦，制造錢幣。但你沒有皇帝當靠山，掌握如此利益遲早是禍患，不如將秘方獻給陛下?lián)Q個保障。”

    聞言，韓巖要說的話再也講不出。

    他穿越半年多時間，對于有大漢深刻的認識，上層統(tǒng)治下層，貴族壓榨百姓，好吃好穿好玩的，普通群眾根本想都別想，全是上層人士的專利。有好東西第一個必須先孝敬了皇帝才能輪到你，不然就是不忠，大不敬。

    入秋時分，草木蕭瑟之氣隱隱充溢，門外棗樹高處，無法摘到的大紅棗也隨著一陣風吹過，無力懸于枝頭，砰砰砰連續(xù)跌落在地上，軟棗尚能完好，硬棗卻要磕個疤，不出一天時間就會被螞蟻圍住啃個黑窟窿，連奴婢們都不會揀它吃。

    韓巖突然嬉皮笑臉接過毛筆開始寫制造工序，嘴里振振有詞：“老師，雖然我是你的弟子，可你也不能強取豪奪啊……”

    “你能想通就好。”衛(wèi)綰答非所問，用特色的打官腔方式化解了尷尬，內(nèi)心也隱隱松一口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了陛下也只能委屈你了。

    正寫著，韓巖抬頭問：“老師，陛下才讓你斥責了我，你回去又說我造紙，陛下會不會以大不敬罪將我大卸八塊？”

    “獻紙是你的一片孝心，我會幫你呈情。”衛(wèi)綰整理衣袖，過了會兒，見韓巖書寫完了，拿起榆木紙瞅幾眼，字跡歪七八扭像蟲子一樣，但也勉強能看清楚，撇撇嘴，吩咐說：“你要勤練毛筆字，你這造紙的不會寫字，讓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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