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司馬家婦人-《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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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南人,主要指的是江南豪族,那根兒就不怎么好掘了,只能先阻止他們奪占僑客北歸之后空出來的土地,再設謀徐徐削弱之。倘若過于苛待南人,恐怕會引發江南地區的局面長期不得穩定,甚至于南北之間的仇恨——你光顧著老百姓沒用啊,老百姓太容易被地方豪族所裹挾了。
然而陶士行本身就是南人,則他不管是出于公心也好,為報私仇也罷,想要挑一些豪族出來顯戮以立威,裴該是樂見其事的。
此外,裴該特意關照陶侃,說:“絕不可傷及朕姑母,當奉其還洛,與朕相會。”
所以陶侃在受降之后,領兵進入建康城,就第一時間跑去吳興王府別院,拜謁太妃裴氏。裴氏命裴仁出來擋駕,說:“晉已亡,則吾唯一老婦而已,豈能克當陶公之拜啊?”陶侃請裴仁轉述其言,說:“夫人為天子姑母,天子無日不思念夫人,乃至垂泣,于其孝心,臣等亦感同身受。天子有命,請夫人過江,赴洛相會,夫人勿辭。”
裴氏回復道:“我司馬家婦人,不應再歸父族。”
陶侃則說:“今司馬家人,皆當入檻而押赴洛陽,司馬沖亦不能外。夫人若歸父族,臣當備華車,恭送夫人祖孫,歸與天子相見;若仍自居司馬家婦人,則請交出司馬沖來。”他不敢說你也應該以俘虜和罪人家眷的身份北歸,只是一口咬定了司馬沖。
裴氏至此,才終于不再矯情了,于是召陶侃入見,隨便對答幾句,并且希望陶侃于路善待司馬睿等人。陶侃應諾后,便即備下車乘,派劉隗、劉遐押送建康諸人北上。
當然啦,他沒把司馬睿乃至王導、庾亮等人全都塞進檻車里去,只是各家子弟、眷屬,乃至奴婢,好幾千人一并啟程上道,難免哭號灑淚,聽著也挺讓人鼻子發酸的。司馬睿在車中哭道:“是吾不德,乃至僚屬如此,吾豈能再安居車中啊?”執意要出來,跟旁人一起步行,卻被劉遐質問他:“閣下不愿坐車中,乃欲尋機逃亡么?”司馬睿這才不敢再多事了。
事先陶侃便請司馬睿寫下敕書,命鄧岳、王敦等人放下武器。鄧伯山得敕后,放聲大哭,但也只得打開石頭城,率部出降。再數日,敕書入于武昌,王處仲仰藥自盡,錢鳳、何充等降于甄隨。
甄隨接受了何充的投降,同樣將其并家眷等一起押送洛陽,但根據陶侃的命令,當即將錢鳳于軍前處斬——因為據說,王敦之所以抗拒王師,就全都是這個錢鳳挑唆的。當然啦,王敦自有主意,僅僅錢鳳一人,是不可能搖其心志的,可誰叫錢鳳最受其寵信,又曾經殺刁協而逐劉隗呢?劉大連在出征前就懇求過裴該,說:“臣從定江南,無他愿,唯請族錢鳳、沈充。”
裴該當時的回復是:“婦孺無罪,而何言‘族’啊?唯彼二賊之頭,朕必為卿取下,以告慰刁玄亮在天之靈。”
再說沈充逃歸吳興后,還打算召集家兵據守,卻為吳興太守張茂張偉康誘捕,押赴建康,陶侃即下令斬首示眾。
陶侃在江南時,因為出身低微,好不容易爬將上來,平素最是與人為善,除了痛恨王敦外,在南方沒有什么仇家,故而只從裴該之命,顯戮錢鳳、沈充,沒再追究第三個人——實話說裴該聽聞后,多少有點兒失望。
但“江東之豪,莫強周沈”,如今周氏已亡,唯余沈氏,此前即為晉癰,日后也恐為華朝之患,所以陶侃命陸和兵進吳興,把沈家徹底給抄了,子弟家眷,第二批押解北去,莊客佃農,散為國家編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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