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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新空氣-《勒胡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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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想見面卻不似聞名,謝鯤竟然穿戴整齊來拜——傳說中他可是習慣于披發赤背的——而且王貢詢以政事,竟然條分縷析,件件分明。王子賜真是不勝之喜,這才將郡事也一以委之于他。

    王貢對蘇峻、衛循等人分析說:“從來上行而下效,清談之風,始于中朝。如今執政者非王夷甫也,即荀太尉亦有事功之志,況且大司馬最忌清談,無能且無功者,不能于關中立足。則謝幼輿欲興其家,必從時流,時流夸誕,彼亦放縱;時流嚴謹,彼乃任事……”

    說白了,你不跟著長官的指揮棒走,是永遠別想朝上爬升的,唯有長官好清談,謝鯤才會由儒入玄。如今朝廷執政是裴該、祖逖、荀組,前兩個不用說了,即便荀泰章也不是純好清談,唯知垂拱之輩啊,謝鯤要還是從前那德性,別說升官了,就連這縣令能當多久都不好說。其實出身儒學世家,他本質上還是聰明的,只要肯實心任事,則結果不會太差。

    魏晉以來的清談之風,從某種程度而言,直接導致了“五胡亂華”——即便沒有司馬家諸藩亂戰,就王衍等人的德性來看,國家亦遲早衰敗、動蕩。究其根由,一是曹氏和司馬氏得國不正,對士人采取高壓政策,就此逐漸打折了漢儒的脊梁骨,不敢再妄議朝政,只能或者裝瘋——任誕放縱,或者裝傻——信口雌黃。

    再則是“九品中正制”出臺以后,很快便悖離了選拔人才的初衷,成為世族把持高官的重要工具,就此沽名釣譽之輩得以陸續邁入中樞,掌控朝局。好比說瑯琊王氏崛起之祖,那個“臥冰求鯉”的王祥——

    這事兒用腳后跟想都知道不靠譜,王祥之祖王仁官至青州刺史,則到他這代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需要大公子親自下水去捕魚——《搜神記》和《晉書》皆云“祥解衣,將剖冰求之”,至于臥冰,純出后世附會——難道就連一個奴仆都不趁么?而即便此事是真,毫無必要地表孝心,亦絕非真孝心,估計是怕后娘會弄死自己……

    是故王鳴盛云:“祥庸貪小人……昭、炎佯敬之,明知如傀儡,相與為偽而已?!?

    呂思勉在《兩晉南北朝史》中也評價說:“此外晉初元老,如石苞、鄭沖、王祥、荀顗、何曾、陳騫之徒,非鄉愿之徒,則茍合之士。此等人而可以托孤寄命哉?”

    那么被這些奸佞之徒竊據了高位,上行下效,無怪乎朝野間的風氣會日益變得浮夸、荒誕、虛偽、矯飾了,則國家焉有不敗之理?。科溟g雖張華有王佐之才,裴頠作崇有之論,終究不能盡脫陋習,且最終與世沉浮……

    此風逮東晉亦不能改,反倒愈演愈烈,全靠著諸胡在中原自相殘殺,這票腐朽官僚才能勉強維持住江南半壁河山。即王導、謝安等雖號名相,唯知保安一隅,實懷茍且之志,屢次北伐乃終成泡影。

    比起所處形勢相近,但一心恢復中原、復興炎漢的諸葛亮來,晉之諸公,恐怕連武侯的腳后跟都摸不著!

    “永嘉之亂”后,雖亦不乏有識之士指出這般清頹之風,實為禍國之由——比如說卞望之——終究無拳無勇,無兵無勢,更不可能跟整個垮掉的貴族階層作對——裴該深感自己倘若久居江左,跟王導他們再繼續敷衍、打屁下去,于扭轉時風毫無裨益,故此才振旅而北,謀圖自己去打一片天下出來。

    裴該用人,先是布衣、庶族,進而稍稍吸納高門,然亦以關西的二流家族為主,相比起來,這些家族雖然地位較低,反倒于陋習沾染不深——即便再如謝鯤一般偽裝所謂“名士”,也還是會遭到關東豪門的打壓啊,則既逢戰亂,不如轉求事功。就此由關西逐漸向中原輻射,刮起來了一股相對清新的西風。

    受此影響,中原乃至江左,不論才能高低,但凡難以得志之徒,多半都會仰而慕之,想呼吸幾口這種新空氣,試試在新的風氣下,自己能不能找到晉身之階——謝鯤即是如此,昔日殉國的桓宣亦同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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